寒潮来袭，云起市飘飘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但圣诞节出来玩的人还是不少。
路上车流拥堵，一辆亮红色的车夹杂在一溜黑色小车之中，慢吞吞地往前挪。
后车厢，林可说个不停，最后偏过头问：“宁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靠在窗边的女人下巴微抬，红唇轻启，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在听。”
淡淡的声音和满不在意的态度都让人心里冒火,林可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就一个方便面的代言而已!”
“邓老色鬼这次又没让你带新人，也难得没要求你去陪吃陪喝陪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因为一个小小的代言跟他闹什么，得不偿失……”
天冷，车内空调开得很足，车窗上蒙着一层薄雾，视线朦胧。
雪越下越大，白色压满枝头，风一吹，簌簌下落。
枝叶尚且知道低头，人却突然犯了傻。
眼看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林可心里越来越急，后悔刚刚没用武力直接摁宁歌点头答应代言。
她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又接着劝：
“我听说，这次邓总接待的是个大人物，你今天这么不给他面子，他真的会把你卖给人家，你……”
听着后面不断传来的声音，小橘抬头，透过车镜往后看了眼。
后座两人挨着坐在一起，一人焦急严肃，絮絮叨叨，一人态度散漫，毫不在意。
红灯亮，车稳稳地停住，斑马线上人流有序走过。
带着红帽子的圣诞老人牵着麋鹿慢慢跺着步子踩在白线上，小朋友们和小情侣跟在后面拍照，嘻嘻哈哈。
宁歌的视线落在人群后面一串串凌乱的脚印上，墨镜下的眼神并不聚焦。
纤长的食指无意识地触在车窗的玻璃上缓缓拭过，一个“日”字隐隐约约出现，细细的笔画痕迹让窗外那处的脚印更清晰的些。
大男孩背着女孩慢慢走着，头上歪到一边的圣诞帽十分滑稽，他却毫不在意地回头笑着和女孩说着话。
女孩开心地晃晃脚，扶正男孩头上的圣诞帽，而后勾住男孩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
两个人，雪地上的足印，只有一双。
绿灯亮，引擎重新启动，车子缓缓向前。
小情侣的身影越来越远，看着女孩帽檐跳动着彩色的光，宁歌出了神，好似透过那相拥的背影，看到另外两个人。
暖暖的体温融化了雾气，水珠缓缓留下，指腹处的刺骨冰凉，晃回了她的心神。
许久不曾想起的人最近总是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像是某种预警，徒添烦躁。
宁歌敛了敛眼神，指节一弯，玻璃上的字瞬间消失，她低头捻了捻指尖，终于出声打断了林可的絮絮叨叨。
“不去。”
“我不吃泡面。”
“你可以不吃。”
“可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林可一哽：“……”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车却停了下来，小橘回头，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可儿姐，我们到了。”
宁歌没管林可，拉开门，长腿一跨，先一步下了车。
林可无奈，事已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嘱咐小橘在车上等，而后下车跟上宁歌。
抬眸看了眼会所门口看到她们就积极迎上来的男人，林可挺直脊背，打起精神，也不纠结什么广告代言了。
还不知道待会儿会遇到些什么妖魔鬼怪，她只求宁歌今晚能全身而退。
巨大的玻璃旋转门转了一圈，把人带了进去，在这样的日子里，所有商店都挂上了圣诞挂饰，但夜场高级会所却不为所动。
空气中暗香浮动，钢琴声悠扬，处处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典雅气息，看起来就是一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地方。
但林可深知并不是如此，和人一样，外面越是光鲜亮丽，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更复杂。
看不见的交易，自然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宁歌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轻车熟路。
空调开得很足，她一出电梯便脱了裹在外面的长外套交给侍者，而后撩起长发，随手抓了抓。
无人的长廊，高跟鞋声音清脆，一声一声回荡。
林可抬眸看去，黑色系带高跟鞋，酒红短裙，深V领，大长腿白到晃眼，细腰一晃，春光乍现，性感至极。
视线触及宁歌背后，林可心上一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突然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她事先并不知道，宁歌那件遮得严严实实的长外套下，竟是这样的撩人风景。
今天要见的可都是狼，这小祖宗这是想干什么？
以身饲狼？
都到今天了，真没必要！
想到这儿，林可拉住了宁歌的手臂，“宁歌，你是不是疯了？”
宁歌脚步一顿，站在包厢门口，她偏头看向林可，抬手摘下了墨镜，红唇轻轻勾起。
没了遮挡，那双狐狸眼暴露在光下，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模样格外勾人。
林可清晰的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自宁歌扮演的赵飞燕剧照流出，网友们便称宁歌为狐狸精，就外貌上来看，宁歌的确担当得起狐狸精三个字。
美人在骨也在皮，一颦一笑都勾人。
林可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直到手被拉住。
宁歌突然贴近她的耳畔，勾住她的下巴，狐狸眼微眯：“可儿姐，我没疯。”
“邓涛不是想让我好好陪什么大人物吗？我多乖啊。”
林可上上下下扫了宁歌一遍，沉默了，“……”
乖到把自己当盘菜
她不信。
宁歌朝她眨眨眼，轻声:“半个小时后，或者听到三长一短的敲门声，报警。”
“就说，有人聚众嫖、娼。”
轻飘飘得尾音钻进耳腔，林可：“？”
报警!
嫖、娼
林可不放心，还想说什么，可包厢门突然被打开，她只好把话咽回去。
宁歌一脚踏入包厢，眼尾上扬，嘴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和邓涛一起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让她讨好什么大人物，估计这大人物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就干脆，全端了吧。
……
眼睁睁看着妖娆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门被关上的瞬间，林可突然悟了:
宁歌并不打算以身饲狼。
宁歌这是，想舍身炸粪坑啊！
想明白之后，她拿出手机，先按下了110。
就，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