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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足利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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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聪明头脑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松永久秀所言之真假,可以确信的一点,足利义时绝对有能力也有胆量这么做,幕府有他的人,关东有他的兵,只要弄到一个幌子就能堂而皇之的拥兵上洛,届时普天之下有谁能挡?大概那帮臣子会忙不迭的跪伏于地,恭迎圣主归来。

松永久秀见火候差不多,便当机立断使出会心一击,躬身大礼拜下叩首道:“关东公方大军一到,我等这些得罪关东公方之人必死无疑,殿下只怕也要青灯古佛终老一生,等持院一脉就此绝嗣,白白便宜新御堂殿(名吉良长氏)一脉,以臣下愚昧的智慧却是无法参透,关东公方到底是祭祀等持院殿一脉先祖,还是祭祀自家的新御堂殿一脉先祖呢?”

觉庆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说了!贫僧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你们的心思了!这天下绝不能落入足利义时的手里,一旦被他得手,你三好家会覆灭,我足利家也要断嗣,足利义时那个混蛋一定会祭祀他的先祖,把我足利家从智光寺殿(足利泰氏)开始所有先祖都被抛弃到一旁的吧!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绝不能!”

早在镰仓初期,上総足利家就从足利将军家分出来,足利家四代栋梁足利泰氏一脉,向下传承四代到足利尊氏开创室町幕府,而上総足利家则是足利泰氏的兄弟,足利长氏(又名吉良长氏)一脉所传的子孙,如果真的让足利义时当上征夷大将军,那肯定要祭祀自己的先祖足利长氏一脉,把足利泰氏一脉给彻底丢到一旁。

虽然他们上面同有足利义氏一位先祖,可事关祖宗祭祀的大事,可绝不能乱了纲常礼法,好歹人家换个婿养子还要祭祀这家的先祖,足利义时这是来个绝户手坏掉将军家的规矩,因而除非能逼迫足利义时认怂,丢掉他的祖宗祭祀足利将军家的祖宗,否则换嗣换宗祭祀之事绝对不允许实现的。

可是这普天之下有谁能逼迫足利义时低头认怂?

大概是没有的,所以足利义时一定会坚持自己的理念,而天下的武士才不会管他们足利家到底祭祀哪个祖宗,反正只要是足利家的祖宗就足够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足利将军家绝嗣,这让觉庆情何以堪,即使他不当这个将军青灯古佛渡过余生,死后也没脸去面对十几代列祖列宗。

觉庆很愤怒也很委屈,他不理解足利义辉为什么能容忍足利义时这个凶徒肆无忌惮的横行东国,他的前半生在大和国兴福寺安宁祥和的气氛中渡过,每日参禅听法闲来研究典籍研习流行的茶道,偶尔还会和京都里的公卿们讨论时事,除了享受不到权力的甘甜之外,简直逍遥自在痛快的很。

他没有经历过足利义辉所经历的颠沛流离之苦,不明白足利义辉对三好家的刻骨仇恨,父亲足利义晴心怀怨恨而死他也不知道,只是在葬礼上来走个过场就回去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没有相似的经历也就意味着缺乏共鸣。

觉庆看不明白足利义时的作用,更不知道对足利将军家到底有多大的重要性,凭借肉眼和想当然是推论是无法得出正确结论的,没有经历过那二十年跌宕起伏的峥嵘岁月,永远不能理解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幕府将军,到底是以怎样的复杂心情看待关东崛起的巨龙。

在觉庆看来,兄长足利义辉纵有千般好,但是在对待关东公方的态度上犯下巨大的错误,放任足利义时肆无忌惮的扩张绝对是愚蠢的不应该的,如果换做他一定会下达御教书让足利义时立刻停止行动,否则就下达讨伐令把这个傲慢的家伙废掉。

当然这只是他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疯狂念头,他很清楚的了解到幕府的势力不断衰退,连京都都无法控制想必是很惨的,如果幕府很强大也就没有他今日坐在小泉城里,听一群卑贱的四国武士谋划如何谋朝篡位。

觉庆和他的兄长很像,不但五官相貌非常相似,脾气秉性也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脾气暴躁、偏执狭隘的足利义辉,喜欢自作聪明更喜欢刚愎自佑,就连自我反省的时候也喜欢把这称作乾纲独断,是身为将军必须要保留的一项“美德”。

觉庆的疯狂劲头很快散去,冷静下来的说道:“在贫僧的印象里,足利义时永远是伸着胳膊向幕府要东西,要朝廷官职,要守护役职,要关东足利家的名份,总是不停的伸手去要,贪婪的卑劣的令人恶心的,他就像一个寄生在幕府身上的水蛭,不断的吸取幕府的血液,他越强幕府就越弱,如果不制止这个疯子,幕府一定会被他推翻进而绝嗣。”

松永久秀敏锐的发现到觉庆的态度在不断变化着,从单纯的愤怒中解脱出来恢复理性和敏锐,越来越坚定的朝着他们所期望方向前进,三好三人众也察觉到这一点,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拍掌相庆,此刻他们三人第一次对松永久秀产生心服口服的错觉。

不管是不是错觉,三好三人众也觉得这个盟友还算靠谱,能够以平视的态度看待对方而不像以往那样傲慢的俯视着,放在以往应该算作松永久秀的一次外交胜利,可惜的是三好三人众没有察觉松永久秀的心态在急速变化着。

松永久秀暗自盘算着:“这个觉庆非常聪明也很有天赋,到有点像二十多年前我初见聚光院殿(三好长庆)的气质,或许攀上这个聪明的觉庆大师,会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最妙的是从主家脱离加入幕府做直臣是不算悖逆的,我久秀可以堂而皇之的改换阵营,并彻底离开三好家这个泥沼,果然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三好三人众压根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蹬掉,还在那七嘴八舌的胡乱奉承觉庆,夸他天资不凡聪明果决,有龙凤之姿令人望而生畏云云,夸的觉庆眉开眼笑对这几个“卑贱”的四国武士的感观立刻提升几个档次,似乎是从“卑贱”这个档次提高到“拙劣”的程度。

活脱脱是个佞臣的模样,确实显得非常拙劣,松永久秀暗自摇头心里想着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更坚定要换棵大树攀附的心理,反正三好家内的分裂倾向越来越明显,继续攀附三好义继这艘四处漏水的破船,说不定某一天他也要跟着完蛋,与其如此不如干脆转投阵营,这二十年里帮着三好家也做了不少事,该换阵营也算对得起他们的。

想清楚未来的行止,松永久秀的心情顿时舒缓从容许多,对觉庆的态度更凸显的恭敬和热情,一板一眼的行礼道:“关东公方在奥州合战里向世人展示了其卓越的军事天赋,同时也展示其对国人领主的苛刻态度。

关东军团所到之处非死即伤,获得安堵本领的只有寥寥数家,其对征服之地的苛刻态度,令畿内东海的各路国人领主为之毛骨悚然,所以殿下可以理解我等的期望!不仅仅是三好家所思所想,畿内的众多武士也热切期盼着幕府能够站出来,遏制关东公方永无止境的欲望。”

觉庆站起来豪气干云道:“兄长肩负幕府复兴的重担二十年如一日定然累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觉庆来承担,由我来终结这一切吧!”

当天下午在几方各怀鬼胎中敲定上洛的细节,随后召开的晚宴,大宴与会的众多公卿名流,高调宣布觉庆还俗复名为足利义秋,并决定恭请幕府将军足利义辉退位,理由是幕府将军无嗣且勉力关东公方的承嗣危机完全没有反抗力,在将会给足利将军家带来深重的灾难,绝不能允许足利将军家的宗祧断绝,不能让上総足利家染指幕府大位的机会。

大宴午夜方散,宾客们乘着牛车尽兴而归,足利义秋也在几名美艳侍女的簇拥下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朦胧的夜色里小泉城恢复往日的寂静,在角落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一道倩丽的身影,这女子一身寻常侍女的装束,却生的一双丹凤眼柳叶眉,瑶鼻秀挺唇红齿白,端的是个美丽的女子,她便是消失已久的果心居士。

四下里扫视静谧的庭院,果心居士轻轻一笑道:“石见守殿还要躲到几时才愿现身,若是再不出来妾身可要走了。”

一道由远及近的闷哼声传来,却看到黑衣装束的武士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果心居士连眼皮也没动一下,轻轻鼓掌说道:“不愧是担当关东公方家物见奉行的有力武士,即使隐退多年依然身手矫健呢!”

“哼!老夫还无须你这小丫头夸赞。”服部保长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盯着果心居士上下打量着,说道:“早在四十年前,老夫就听说京都有一路高人行走畿内,其人常以果心居士知名频繁出现于各地,特点是不知男女,精擅幻术,神出鬼没,没想到传到你这一代竟然是个女儿身!”

许是惊叹又像是在陈述事实,还隐隐点出果心居士并非她一人之名,暗示她的根底多少已经被发觉一切,果心居士微微一笑道:“妾身本是乡间甘于平凡的庸俗妇人一个,劳烦名动天下的服部半藏牵肠挂肚,感到无比的荣幸,到是屋顶的几位一直盯着妾身的身子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气氛尴尬的一滞,许久从屋顶跳下几个带着面具看不出长相的黑衣武士,为首的武士大约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盯着她说道:“果心居士若是庸俗,大概天下的女子八九成是抬不起头做人的!说其妇人也不见得,看你行走姿态非是妇人,眉梢严密整齐,脸颊清冷应当是完璧之身……”

果心居士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说道:“怎么?服部殿对这女儿身子也有了解吗?是不是糟蹋过许多女子的身子才摸索出的规律呀?”

被这女子当场揭穿老底,依然不可抑止的恼羞成怒,服部保元怒声道:“坊间传闻果心居士的幻术有大神通,却还不知道竟是个尖牙利嘴的女子,这完璧之身多半也是没人敢要才守了二十多年没破掉吧!”

果心居士轻笑道:“不劳服部殿操心,我果心的男人怎么也轮不到那坏人名节的恶徒来说三道四。”

这是在讽刺服部兄弟作风不正连累父亲失位隐退,服部家兄弟尴尬的进退不得,旋即想起这等秘辛不该被外人知晓,再看果心居士狡黠的眨眨眼,知道自己被这女人三言两语诈出弱点,恼羞成怒的正要发作,就被服部保长一声厉喝镇的不敢动弹,服部兄弟随即醒悟过来,带着忍者缓缓退到阴影里片刻间消失无踪。

“不愧是名传京畿的果心居士,花言巧语挑动人心。”服部保长目视自家儿郎依言退却,才转过身来不咸不淡的说道:“老夫此来是为了警告果心居士,不要在畿内惹是生非,尤其不允许你动这城内的任何人。”

果心居士轻甩长发,歪着脑袋惊奇道:“咦?这就奇怪了!妾身虽以一介妇道人家的身份行走畿内,却不曾领受关东公方半份恩情,妾身也不是关东将军府配下与力,不知石见守殿的警告从何谈起?”

“切莫在老夫面前装傻,前些日子平岛公方足利义亲离奇身死于胜龙寺城下町哄传天下,那套手法唬得住寻常人家却瞒不过我等忍者,幻术之道老夫多有涉猎,对你驱使平岛公方饮下毒酒自杀的手段也略知一二的。”服部保长警惕的盯着果心居士的一举一动,即使不怕她的哈找也不想中招。

“原来关东公方不愿意自己的亲族死掉啊!那妾身就不动手便是……”果心居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倚栏望月喃喃自语道:“若是妾身把刚才的对话散步到京都城内,相信石见守殿一定不会介意的吧!二条御所的那位将军殿下又会做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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