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间虚与委蛇,矮脚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酒与果酒、烈酒。
韩斐作为新科状元,又?如此受器重,自然是好多人都去奉承他?。
相比之下,周念欢这?边便安静了许多,陆旻烨让风晚和钟铭婉拒所有人敬酒,宫女穿梭在期间,给周念欢呈了一杯米酒。
那米酒沁人心比,香气浓郁,周念欢刚端起酒樽,就被抢了去,陆旻烨一饮而尽,悠悠道:“你还想喝酒?”
周念欢手微抚小腹,低头垂眸,淡淡道:“娘说过,孕妇也可以吃米酒鸡蛋的。”
“本王在便不允许。”陆旻烨叹口气,好商好量,放软语气:“你怀孕我?都不敢喝酒的,你还贪杯?”
“王爷为何不喝?”周念欢知晓他?最爱桂花酿,便提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却被陆旻烨推开?,他?淡淡道:“若本王喝酒,不清醒了,倘若你需要本王怎么办?”
陆旻烨笑着叹气,为她夹菜,夹了点心:“孕妇都吃枣糕,与核桃花生仁,对身本?好,还有这?个葡萄,听说孕妇吃了后,生出的孩子?眼?睛会很亮。”
高台之上。
宇文洲与肱骨大臣回酒,低头瞬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陆旻烨竟然真?的跟没事人一样,和周念欢谈笑风生,甚至。
那哪里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就像根本没病过!
顿时,宇文洲攥紧酒樽,险些将酒樽捏裂了,噔地一声按在桌上,抓起一把腰果仁吃下,目光幽冷。
“诸位爱卿可要好好陪陪摄政王!摄政王大病初愈,朕瞧见已经大好了吧?”宇文洲笑面虎般,双手搭在龙椅上,睥睨众人,直至目光落在陆旻烨身上。
陆旻烨站起身,朝主位回敬:“承蒙陛下恩泽,臣确实大好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你可是百姓心中的顶梁柱啊,万万倒塌不得。你府上可是有什么神医高人?”
宇文洲记得,自己曾派去阻挠陆旻烨的人取凤丹草,眼?看已经阻挠成功,却不知道哪里蹦跶出来个轻功顶好的,竟然逃过雪崩一路回了长安。
“高人不敢当。”陆旻烨冷笑,“游医罢了。臣的妻子?刚刚有孕,恐本?力不支,且臣也还在养病之中,还请陛下容我?们?夫妇二人先行告退…”
呵。
刚来就要走??!宇文洲心生不满,可当着众大臣的面,始终不太好苛发作,便只沉闷地嗯了声。
陆旻烨扶着周念欢,下了阶梯,便当着众人的面离开?了。
也当真?不给宇文洲颜面…
宇文洲叫住巫远,压低声音,背过众人悄悄吩咐道:“现在,你再去请那个人出山…这?样…然后……除之!”
说了好长一段话,巫远立刻点头,面不改色地诺了声。
雪妃知道,这?是宇文洲又?在做决策了。
随后,巫远也消失了。
陆旻烨扶着周念欢上马车。
马车中点了安神香,她靠在马车壁上,想着陆旻烨剩下一半毒该怎么解,以及,杀周燕的凶手。
“自我?怀孕后,真?的太容易疲乏了。”周念欢嗓音温柔,怏怏不乐着,眉头轻蹙,“坐在那儿?都想睡觉。”
本王同云随风问了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孕妇本来便嗜睡。你睡着罢,等到了家,我?抱你进屋。”陆旻烨拿起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将她揽入怀中,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如哄睡婴儿?般,极其耐心温柔,“乖,你睡吧。”
周念欢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回到了陆旻烨假死的那段时间,睡得不踏实。
途径一处小树林时,突然惊醒,周念欢眉头紧皱缓缓起身,只见马车内早已无陆旻烨耳朵身影!
她一慌,掀开?马车帘,只见陆旻烨的带着暗卫将马车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你大可不必保护烨王妃,毕竟,今晚我?们?的主要刺杀目标——”为首者,一身血红色妖冶长袍,手执一柄红色长剑,直指着陆旻烨,声音如鬼魅般,不阴不阳,斥满古怪沙哑,就像是一个老?者,可身形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道,“是你!陆旻烨!”
“好大的胆子?,敢直呼王爷名讳——”钟铭厉喝一句。
下刻,那柄洪健杀来,钟铭便被他?鬼魅般的身手给惊到了。
陆旻烨观察那人的行走?步伐与刺杀技巧,拳头默然紧绷,浑身气血涌至后脑勺,咬牙道:“风晚,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熟悉?”
“好像是……是鬼红衣。五年前在战场暗杀您,给您下毒的人!”风晚压低声音,攥紧长剑,仇恨道,“可当初那人不是被您一刀劈成两半了吗?”
“当年对本王下毒的人就是鬼红衣。鬼红衣是匈奴大将,可如今出现在长安,他?是领了谁的命令刺杀…”
陆旻烨深吸口气,看着蒙面的红衣人,冷笑,“烬团听命,今日好好护着王妃,其次,将那红衣首领的蒙面扒下者,赏白银千两。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就算你知道我?是谁,你也不可能有机会报仇了,今日你必死在我?刀下。”红衣首领冷笑,狂妄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
“若你真?是鬼红衣。”陆旻烨从腰间抽下许久没见血的斩霄剑,冷如冰霜,“本王今日便取你首级。”
话落,一阵风飘过!
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刀光剑影间,陆旻烨和鬼红衣已经打?起来了。
如今的陆旻烨已解了一半的毒,实力大涨,颀长身影立于竹叶尖,翩然如飞,招招致命,招招狠辣。
鬼红衣与他?旗鼓相当,并没有呈现出弱势。
风晚和钟铭拼死守在周念欢马车边。
陆旻烨负手而立,剑尖气势如虹直逼鬼红衣脖颈,鬼红衣狠狠砍断十?根正抽枝拔节的楠木,霎时间,绿竹叶漫天飞舞,迷惑陆旻烨的视线。
他?退后几步,落在空地上,剑眉冷厉蹙起,周身弥漫着杀气,冷漠至极地看着穿梭在漫天绿叶间的鬼红衣。
忽地。
一柄飞镖射出,以极其快的速度穿透竹竿,叮!鬼红衣以刀柄挡住了!
咻咻咻——
陆旻烨手腕抖动,结果风晚递上来的好几只飞镖,速度极快,随着鬼红衣射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钟铭冷笑,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个圆筒暗器,扭转下打?开?盖子?,带着烬团的一百个人,对准鬼红衣!
霎时,千只飞镖齐齐射出。
鬼红衣带来的人死伤过半。
“这?不是陆旻烨的作风!”鬼红衣咬牙切齿,捂着受伤的胳膊道,“陆旻烨,你从前不是从来不用暗器吗?你不是向来崇尚一对一,绝不叫帮手吗?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居然成了宵小之徒!”
“本王上次和你一对一,你却暗派杀手下毒,让本王染上嗜血失去理智的怪病。”陆旻烨冷笑,“对付宵小之辈,还需要讲道义么?”
“杀!”陆旻烨低喝一声。
烬团的人大半集结在此,统一出动。
鬼红衣万万没想到,今日只带了二百人的他?,陆旻烨居然派几千人追杀他?,看来是把他?恨到骨子?里面了。
陆旻烨收回斩霄剑,跳上马车,端坐着冷静分析道:“鬼红衣是匈奴最凶猛的大将之一,当初就被本王劈成两半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安?”
风晚架马跟在陆旻烨马车旁:“或许鬼红衣从来就没死,当初是别人易容成鬼红衣替他?死的。可若鬼红衣活着,为什么从来不回匈奴继续做将军,宁愿躲在长安?”
“在两国交好的局面之下,鬼红衣居然敢朝咱们?王爷动手,全然不怕破坏两国盟约,身后定是有长安哪位权贵撑腰?可又?有哪位权贵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力,驱策鬼红衣对王爷下手呢?”钟铭绞尽脑汁道,“属下这?就去查!”
是宇文洲。
陆旻烨深吸口气,喝了杯茶压住胸口火气,之前在他?性命垂危之际,屡次派人阻拦他?烬团的人取凤丹草,偌大的长安,也只有宇文洲有这?么做的资本。
这?位陛下,真?是恨不得早日除掉他?啊。
“鬼红衣还活着却假死,不敢回匈奴继续做将军,定然是犯了什么错。这?样,钟铭你去告诉耶鲁齐紫嬅,我?们?遇到了鬼红衣。看看耶鲁齐紫嬅什么反应。”陆旻烨茶盏拨弄茶沫,眼?底的冷笑越发寒人。
“王爷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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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耶鲁齐紫嬅是匈奴唯一的公主,备受大可汗宠爱,此次随使臣团来,最主要的还是洽淡和亲对象。皇后孙芸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让耶鲁齐紫嬅爱上她的嫡子?宇文展,甚至特地安排她在宫中紫云殿居住,一切以匈奴国公主的规格置办。
“公主,有人找您。”婢女小声吩咐。
“不见!是不是又?是那个不要脸的宇文展?”耶鲁齐紫嬅冷冷道,“这?人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不是,是摄政王的心腹钟铭参将。”
耶鲁齐紫嬅眼?前一亮,低咳声:“看茶,让他?进来。”
钟铭走?进来,先是行礼:“我?家王爷让属下给您带几句话。”
话罢,钟铭神色忌讳地看了眼?周边的宫女。
耶鲁齐紫嬅微眯眼?睛,攥紧茶杯,不动神色屏退所有侍女,淡淡道:“什么事?”
“鬼红衣出现在长安城,不知这?事您可知道?”
耶鲁齐紫嬅还以为他?是为了红龙珠而来,却没想到……
“鬼红衣?”耶鲁齐紫嬅眼?里迸射出杀气,但转而迅速把杀意隐藏下去,点头道,“你确定?”
“红衣红剑,且武功与王爷旗鼓相当的只有公主的大将鬼红衣了。王爷说,鬼红衣假死出现在京城,不敢回匈奴,想必是犯了什么错吧特来将此消息报给公主。”
“鬼红衣……”耶鲁齐紫嬅攥紧拳头,狠狠锤了下桌子?,“原来你没死啊。本公主这?次定要把你抓回去问罪。”
钟铭见她神色,似乎恨极了鬼红衣,便继续道:“若公主要捉拿鬼红衣,我?家王爷愿献上一臂之力。毕竟,当年就是他?对摄政王下毒的。”
耶鲁齐紫嬅喝了热茶,示意他?继续。
“鬼红衣当年对摄政王下毒,可是大可汗下令的?”
“不是。”耶鲁齐紫嬅道,“那毒是鬼红衣自己寻的。那种?天下奇毒,若阿父手中有,我?不可能不知道。”
“鬼红衣今日突然现身,截杀摄政王。”钟铭察言观色,看耶鲁齐紫嬅的反应。
忽然,耶鲁齐紫嬅拍桌而起,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什么?他?反了天了!两国才缔约盟约,他?居然敢截杀摄政王,若是摄政王有个三长两短,导致两国交战,我?看他?十?条命都不够死!”
“等等,他?不会无缘无故杀摄政王……”耶鲁齐紫嬅想到了一件事情,霎时,欲言又?止。
钟铭等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