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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渐渐从东方蔓延,落在窗外的茂密大树上,金色的光在树叶间跳跃,最终稳稳的映在鹅卵石小路上,飘在鱼儿来往的小池塘的水面上。

时间还早,安静的校园中,少有学生走动,小鸟在枝丫间跳跃,叽叽喳喳的叫着,扑闪着翅膀。

高二十二班的课室内,课桌分散单张单张的摆着,黑板上还留着昨天下午来监考的老师用白色粉笔写的“数学”以及考试的时间,空旷的课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一张桌子坐了人。

思雀趴在桌上,穿着厚厚的秋装校服外套,眼睛闭着,双眉紧皱,表情略显痛苦,一只手枕在桌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好像恨不得在凳子上蜷缩起来。

外面有多美,周围环境有多静谧,思雀都感觉不到,她整个人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小腹——翻来覆去的绞痛和钝痛来回拉扯,一阵轻一阵重,仿佛有千万把钝刀子在刮她的肚子。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亲戚痛的日子。

一阵重重的痛又如浪潮一般涌来,思雀忍不住低低的嘶了一声,捂着肚子的手又紧了紧。

教学楼有四个楼梯,更靠近高二十二和高三一班的楼梯是同一个。

关耶溪从饭堂吃完早餐,跟平时一样走最边上那个楼梯上去,在高二十二班所在的楼层停留了一下,目光扫向十二班,透过窗户看到课室内趴着的那个熟悉的人影时,拧了下眉,停下了踏上阶梯的脚步,脚尖稍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教学楼的中央空调一般八点才会开,这会儿课室内十分的燥热,但趴在那儿像是在睡觉的人儿却还穿着厚厚的秋装外套。

关耶溪走近了,才发现小姑娘侧着脑袋趴在桌上,正闭着眼,小脸惨白,白齿咬着失了的血色下唇,额头上泌出点点汗珠,将刘海都沾湿了。

眉头皱的更紧,关耶溪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思雀,你怎么了?”

思雀听到关耶溪的声音,仿佛从世界的另一头传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幻听,挣扎着睁开眼,才慢慢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确实站了个人,是关耶溪。

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此时仿佛带着些疼惜和担忧。

她本来就痛的快要哭出来了,目光触及他眼中的情绪时,像是某个点被戳了一下,热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止都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泪珠跟脱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啪嗒啪嗒的落在桌上,“……我……肚子疼。”

关耶溪在她桌面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轻轻的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很痛吗?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没有一点平时的冷淡。

思雀摇摇头,“不、不用……嗝……去医院。”

关耶溪皱起眉,“这么痛了还不去医院?”

思雀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带着哭腔,“就……就是肚子疼而已,等下……呜……还要考试呢。”

“缺一次考试没什么,不能因为这个就忍着痛,这样你也考不出自己的水平的。”关耶溪尝试着跟她讲道理,“去医院吧,好吗?”

思雀把头重新枕在手臂上,眼睛一眨就是一颗泪珠,“不、不去,过一会……就会好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明天才会好一些。

见她坚持不去医院,又好像不单单只是因为要考试,还有别的原因。

关耶溪瞥见她捂着肚子的手,又看向她身上厚厚的外套,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揉了一下思雀的发顶,“那好,我们不去医院,你吃了早餐了吗?”

思雀趴在桌上摇摇头。

一起床她就发现自己亲戚来了,头重脚轻的,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浆糊在搅来搅去,还有些反胃,肚子又有些痛,实在是不舒服,别说去饭堂吃饭了,走到课室趴下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结果一到课室,坐下后,肚子的痛就愈来愈严重了。

思雀因为脸朝下的趴在手臂上,看不见关耶溪,摇完头后就没听见他说话了,只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想着他可能是见自己不想去医院,就干脆走了。

想到刚刚自己不争气的哭了,就脸上一阵热。

但她已经很克制了,要知道,难受、痛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忍不住的想要把痛都说出来,想要撒撒娇——更别说这个人恰好是她喜欢的人了。

呜呜呜,又在学长面前丢脸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又矫情又麻烦?

但她没胡思乱想多久,又听见有脚步声从门口进来了,捂着肚子的那只手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个烫烫的水瓶。

“不要用手直接碰,用袖子包着手拿着它。”

学校的热水太烫了,用手直接拿是拿不住的。

“稍微凉一点了,能入口了,你就喝一点。”

思雀不敢抬头,只觉得头顶被人轻轻摸了一下。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慢慢听不到脚步声了,思雀才敢动了动,低头看向她抱着的那个水瓶。

是很简单的水杯,浅蓝色的,应该是关耶溪自己的水杯,不隔热,所以装了热水之后整个水杯都是烫烫的,覆在肚子上,热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虽然有些烫,但对于此刻的思雀来说,已经是刚刚好的温度了。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热敷了的缘故,她感觉从小腹传来的痛意减缓了许多。

关耶溪从思雀他们班课室出来之后,就下楼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叩叩。”

“请进。”校医抬了抬眼镜,看向迈着大步走进来的男生,笑眯眯道,“同学,有什么事吗?”

“请问有止痛药吗?”

校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关耶溪,“同学,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用到止痛药?”

学校有规定,不能代他人到校医室拿药,只能是自己本人来,但看着面前的男生,似乎没什么病痛。

“不是我。”

“不是本人不能拿药的,你让你同学自己过来拿。”

关耶溪想到思雀痛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拧眉,“她没办法过来。”

校医正打算拒绝,但又想到了什么,笑着看向关耶溪,“你同学是女孩子吧?”

关耶溪点头。

校医似乎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药柜里找出一盒止痛药,剪下一小片,递给关耶溪,“拿去吧,温水服用,下不为例啊。”

她说完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现在的女孩子都觉得止痛药有副作用,宁愿忍着痛也不吃药,但大多数的止痛药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副作用,该吃的时候还是要吃的,不然受苦的是自己。”

关耶溪听着,点了点头,“谢谢。”

校医看着关耶溪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小孩子啊……”

这是第几个替女朋友来拿止痛药的男生?

关耶溪从校医室出来,没有直接回教学楼,本来想去饭堂,可想到现在饭堂可能只剩下一些面包之类的东西了,大都不是热的,于是转而走向了小卖部。

关耶溪到高二十二班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班里了,思雀依然趴在桌上,他像是打算直接进去,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停下了。

他扫了一眼课室内,没有发现眼熟的人,经常跟思雀一起的那个女生这时候也还没来课室。

恰好这时候程申卫到了班门口,看见关耶溪跟他打了个招呼,“学长,你怎么在我们班门口站着?”

他看向关耶溪手里的一大袋东西,“学长你提的是什么?”

“这些东西给思雀。”关耶溪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又把口袋里的小小的一片止痛药递到他手上,“让她吃点东西再喝药。”

塑料袋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装了什么。

程申卫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思雀,没再多问什么,应了声好。

程申卫走进去,把东西放在思雀桌上,拍了下她的肩膀,“小麻雀,醒醒,学长拿东西过来给你啦。”

思雀一抬头,他看到思雀惨白的小脸,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

“你亲戚来了?”

——一个问了半天才猜到真相,一个只看了一眼就道出真相,这大概就是直男和妇女之友的区别。

“怪不得呢。”程申卫把手里的药片递给她,“这是止痛药吧?学长还给你买了牛奶和面包,都是热的。”

他们学校小卖部有微波炉,可以免费加热。

——虽然带着包装的牛奶和面包是不能直接进微波炉加热的,但在学校没那么好的条件,也没办法,偶尔一两次也没关系的。

“学长说,让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把药吃了。”

思雀点点头,“谢谢你。”

她看向窗外,关耶溪还站在外面看着她,见她对自己挥了挥手,才点点头离开。

思雀把吸管撕开,插|进吸管口,浅浅的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蔓延在口腔里,又把面包撕开,小口小口的咬着吃。

吃完东西之后,胃里暖暖的,感觉比起之前要舒服多了。

怀里的水杯已经没那么烫了,她把自己的杯子从书包里拿出来,把关耶溪水杯里的温水倒到自己杯子里,才掰开那一小片止痛药的包装,就着温水把药吃了。

她把垃圾都丢到原来装着牛奶和面包的塑料袋里,挂在桌子旁边的挂钩上,然后才又趴下。

侧着头看向桌子上的水杯,悄悄地露出一个笑来。

笑完又忍不住把自己的脸捂住。

啊——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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