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绮年的话,让时思的心头倏然?一窒。
整整三年,她?搬了家,换了号码,有了新的工作,他也依照当初的承诺,再也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可她?早已习惯了相熟的人不会同她?提及过去?,所?以在遇见赵绮年之前?,她?也未曾来得及从头到脚武装好,以至于此刻有些旧伤疤被撕裂的猝不及防,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微弱起来。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人终究都?是有长进的,时思也早已在一个人打拼的岁月里,为自己竖起了尖锐而又牢固的防护墙。
她?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看着面?前?的赵绮年,唇角微勾起一个浅显的弧度:“赵医生对每一位曾经的患者都?这么关心吗?”
她?眼中的冷淡疏离在那一刻像极了傅铭渊,看得赵绮年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时思不等?赵绮年回答,已经继续笑道:“还是说赵医生的职业操守,只?取决于患者的钱或者脸?”
无论赵绮年当初只?是单纯被收买,抑或是一开?始就对傅铭渊有了其他心思,都?改变不了她?亵渎了自己职业的这个结果,时思对他人的选择无心置喙,但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来对自己的感情品头论足。
在赵绮年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之前?,时思唇边的笑容不变,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之后,径直朝酒吧内走去?。
找到白晓然?的时候,她?虽然?已经喝了不少,但好在眼神还并未迷离。
白晓然?见坐在对面?的时思面?色鲜有的沉郁,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时思摇了摇头:“最?近工作有点累。”
白晓然?也累。
家里的烂摊子都?靠她?一个人撑着,可唯一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她?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继母,竟然?没因为她?老?爸身体垮了而卷铺盖走人,于是她?和那对母子,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温情来。
她?觉得自己可笑,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之后,看时思几年来雷打不动喝Sidecar,也觉得时思可笑。
“童越最?近一直被家里催着相亲,你呢,就准备一直这么下去?了?”
时思仿佛没听见她?的问题,不答反问:“你和你那个小鲜肉怎么样了?”
“就那样。”白晓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语焉不详。
时思笑容里就多?了几分调侃:“那怎么有时间找我出来喝酒?我来之前?还以为是你们闹了别扭,你跑到这儿借酒浇愁呢。”
白晓然?将几近满杯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看着时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情绪:“和那些没有关系,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喝酒聊天,虽然?我也知道,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都?越来越远了。”
时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该反驳还是附和,所?以她?唯有沉默。
在她?的沉默里,白晓然?又喝了两?杯,握着酒杯的手终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当初她?到了英国?之后,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之余,就是为了和童越的感情伤心难过。在机场没接到时思的时候,她?接到傅铭渊的电话,被告知两?个人已经和好了,正准备去?意大利度假,可他拒绝她?要和时思说话的提议,联系之前?时思说起两?人分手的原因,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出了问题。
可是面?对傅铭渊雄厚的财势,她?和童越想尽办法都?无能为力,甚至不得不在时文珩面?前?佯装天下太平,直到时思的突然?回国?。
她?这些年来,大多?数心神都?耗费在童越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看着时思这几年越来越荒芜苍茫的眼神,她?才愈觉愧疚。
她?对时思,其实一直都?是愧对“朋友”这两?个字的。
时思其实从来都?知道,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支撑着,所?以从不说破,但几个人的关系,却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很?多?事你现在都?不会再和我说了,但我真的、我真的希望你一切都?好……”她?抓着时思的手,有些哽咽,以至于想要说得话,都?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已经三年了,你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她?今天在街头见到一个极似傅铭渊的模糊背影时才惊觉,原来一切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无论顺遂还是艰难,所?有人都?拥有了崭新的生活,只?除了时思。
即使?面?前?这个她?一直亏欠的朋友看起来光鲜亮丽,事业也小有所?成,但是白晓然?知道,三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白晓然?终究是喝多?了。
时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眸底情绪复杂,但语气却是依旧轻松的:“没有啊,我真的是工作一直太忙了,没时间考虑感情的事而已。我爸爸和敏姨其实也在催了。等?过一阵子如果EL和公司的并购案谈妥的话,我应该就会轻松很?多?。到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轻的近乎缥缈:“应该也是要相亲的吧……”
白晓然?情绪渐渐平复了些,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但拿纸巾擦拭眼角的时候,仍忍不住觑着她?问:“真的?”
“真的。”时思安抚似的笑。
白晓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明显更像是安慰的话而放松心情,但好在时思松了口,于是她?也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了下去?:“到时候我给你安排相亲,你真的不会再拒绝了?”
时思点点头:“当然?啊。”
*
时思答应白晓然?的时候并未想到,并购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而她?在出席EL的酒会之前?接到白晓然?的电话时,也没想到,一直分|身乏术的白晓然?,会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就为她?安排好了第二天要见面?的相亲对象。
据说对方是出身医学世家的青年才俊,英俊潇洒年少有为,为了形容他,几乎耗尽了白晓然?所?有的溢美之词。只?是彼时时思正坐在苏逸杰的车里,总不好当着上司的面?讨论这些,于是语焉不详的应付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可苏逸杰已经从她?的三言两?语间听出端倪,苦笑道:“怎么,宁肯去?见完全?陌生的相亲对象,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和往常一样玩笑似的口吻,时思笑得就有些无奈的样子:“我没活够呢,还不想被你的红颜知己手撕。”
苏逸杰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瞥见时思虽然?一直微笑,但却没有半分波动的眸光,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和时思年纪相仿,一直自认也能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事业有成,自从时思进入莫忘珠宝后,他就对她?上了心,只?是从来都?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的他,偏偏在时思这里栽了跟头。
她?冷淡寡言,也鲜少交际,在他眼里反而多?了些神秘的吸引力。然?而将近三年的时间,时思不只?没有收过他任何礼物,除了鲜有的公事聚餐之外,私底下更是连顿饭都?没和他吃过,如果今天他们不是作为莫忘珠宝的高层代表来参加EL的酒会,只?怕她?连做个司机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EL的酒会定在齐晋在远郊的别墅里,两?人简单交谈的间隙,苏逸杰已经停好了车。他十分绅士的下车帮时思开?了车门,时思礼貌的道了谢,下车之后挽了苏逸杰的手臂,两?人并肩朝别墅内走去?。
齐晋别墅的整体装饰风格和他本人很?像,优雅内敛,却又不失清贵奢华。由于出发前?时思有些事耽搁了些时间,所?以两?人到的有些晚,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已是宾客齐聚的热闹景象。
齐晋结束了和几个人的交谈,见苏逸杰和时思过来打招呼,温文有礼的和苏逸杰寒暄了几句,有意无意朝二楼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目光才落到面?前?的时思身上,他伸出手去?,语带调侃的笑道:“欢迎回到EL,时副总监。”
时思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谢谢。”
苏逸杰笑道:“这么一员大将,齐总当初是怎么舍得放走的?”
一句简单的玩笑,但两?个人听了,面?上都?有些微小的变化,不易察觉,但却并没有逃过苏逸杰的眼睛。于是等?齐晋自去?招呼宾客后,他从一旁拿过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时思,有些迟疑的问道:“怎么,当初从EL离职……和齐晋有关?”
“怎么会,”时思早已面?色如常,依旧是往常用来应付的答案,“只?是设计理?念不合。”
这种近乎于敷衍的回答苏逸杰当然?不信,却又没办法点破。
他早就想过,如果不是心里藏了人,时思这样的人,不该是现在的模样。他知道她?曾在EL工作,也在并购案进行的过程中见到过两?人熟络交谈,原本时思看着齐晋的坦然?让他并不做多?想,但刚刚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脸色,终是让他不得不再次有了猜测。
时思之前?的坦然?……会不会只?是因为掩饰的太好了?
一旁的时思抿了口香槟,并不知道苏逸杰心中的千回百转。眼下这种场合她?终是既不喜欢也不习惯,但早听苏澜说也会来,于是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打算如果再找不到苏澜,就尽早找理?由提前?离开?。
不久之后,她?就捕捉到了入口处那个身穿香槟色小礼服的身影。苏澜挽着周正的胳膊,姿态亲密的走进来。
苏澜并没有看不远处齐晋有些沉郁的脸色,在厅内环视一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时思,一面?朝她?挥手,一面?拉着周正朝她?走来。
时思为苏逸杰做了简单介绍,就被苏澜拉到了一旁说悄悄话。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EL上班?”苏澜目前?最?关心的,就是她?和时思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在一起工作。只?不过时思的回答却不免让她?大失所?望:“莫忘虽然?属于E来的子公司,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会继续保持相对独立的经营模式,所?以我的日常工作应该还是会在那边。”
苏澜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失望的低喃道:“白高兴了啊……我本来还打算鼓动纪城回来呢。”
听到纪城的名字,时思也很?容易就回忆起了她?当初进EL时的那些日子,那些意气风发的时光,那个野心勃勃的“EL铁三角”,于是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每当回忆过去?,总有个名字猝不及防的进入她?的脑海中。甜蜜的爱情,体贴的爱人,骤然?变色的剧情,千疮百孔的结局……于是苏澜眼见着时思眼中的光芒燃起后不久,便又急速的重新黯淡了下去?。
“发什么呆呢?”苏澜佯装无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一直在这儿喝酒多?无聊,走,我带你上楼看看我小时候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
时思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苏澜拉着上了楼。
其实苏澜和齐晋的关系,还是当初傅铭渊告诉她?的。
齐晋的爸爸娶了苏澜的妈妈,他们两?个虽然?差了几岁,但也算是一起长大。只?不过……他们这样的兄妹,终究是和亲兄妹不一样的。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任何血缘,所?以……有些感情容易滋生,也容易破碎。
“我们小时候在这边住过挺长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因为上学、工作,来回太不方便,所?以已经很?久不回来了。”苏澜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前?,打开?房门,按下墙边的开?关。一面?往里走去?,一面?对时思说,“不过这里一直有人打扫,我的房间一直没动过,还都?是小时候的东西。”
时思跟在她?身后,正要进门,走廊深处突然?有脚步声传过来,她?不过无意间的一瞥,脚步就被瞬间冻结在了原地。
有人从斑驳阑珊的光影里走出来,笔挺的黑色手工西装,瘦削苍白却又俊美异常。
他的眉眼里沾染着苍茫的暮色,却又仿佛落尽了漫天星光。
时思蓦地攥紧了手,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傅铭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预计时间稍微晚了辣么一点点点,各位小仙女们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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