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意识到时思?怀孕的人,并不是她或者傅铭渊之中的任何一个。
江城的冬天?总是格外长些,但那天?阳光却很好,偶尔一阵北风卷过来,也远没有往日凛冽。
傅铭渊帮时思?拢了拢围巾,拉着?她的手拾级而下,两人相携的身影在?萧索肃穆的墓园里显得也格外醒目温馨起?来。
两人婚期已定,除了一个傅铭凯之外,远亲近亲他一概都无,但于情于理,总是要来祭拜一下长辈的。她知道他的父母于他而言恐怕是心头永远难以拔除的刺,所以两人今日前来,也无非只是祭拜了他的外公——虽然即使在?他外公墓前,他也一直都是沉默而孤绝的。
不过刚走到墓园门口,他们就巧遇了傅铭渊那个唯一的亲人——傅铭凯。
“大哥,大嫂。”
傅铭凯的头发长了些,灰色驼绒大衣微敞着?怀,随随便便的穿在?身上,他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和往常一样散漫不羁的样子。
这几?年?时思?常在?各大财经报道中见?到他的名字。当初他把出院的她带回了国,下了飞机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各奔东西。他似乎只把当初在?佛罗伦萨时那次夭折的救助,当成漫长人生中打发无聊时光的真人游戏,没有半分挟恩望报的意思?。
两人一直没什么联系,但因着?佛罗伦萨的事?,倒是有了些或多或少?的友谊,只不过更类似于君子之交,浅淡的很,三年?里偶尔碰面的机会?也不过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时思?知道他接手了泰和集团的国内事?务,也听说了他在?业界人人为之侧目的杀伐决断,可如今再看见?他,却发现他行走人前时,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这么巧?”时思?朝傅铭凯挥挥手。
“来看看我妈。”傅铭凯指间还把玩着?几?片玫瑰花瓣,打量着?一言不发的傅铭渊,唇角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你说那些安排葬礼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把爸爸和你妈葬在?一起?,只怕从那天?起?,整片墓园都没有安宁过。”
声音慵懒却又?刻薄。
傅铭渊对他好整以暇的笑容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偏头看向时思?,声音温和:“中午吃什么?”
傅铭凯面色微沉的往墓园外走去,时思?总觉得他今天?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拓,于是忍不住出声叫道:“中午一起?吃饭吧。”
傅铭凯没回头,只是抬起?手摆了摆。时思?并没有放弃:“有事?情要和你说。”
傅铭凯的脚步总算是停了下来。
坐在?傅铭渊的车里,时思?看着?他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还好。”傅铭渊淡淡说道,“多少?都有点烦。”
“……”
后视镜里,傅铭凯的车就跟在?后面。时思?收回视线,又?看了看傅铭渊如常的面色,想到两兄弟间的关系,哭笑不得的轻叹了一声。
傅铭凯也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郁冷漠,可同时矛盾又?挣扎。他看似从不会?放过任何能挑衅傅铭渊的机会?,仿佛只要能让傅铭渊过得不自在?,他就能睡得更踏实安稳。可事?实上,他不够冷酷,也不够极端,即使真的有人能把傅铭渊的命脉放到他的掌心里,他也根本无法完全收紧扼住对方的手指。
如果换做傅铭渊,他在?撕碎对方之前,根本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这样的残忍决绝,傅铭渊的外公有,傅芳菲有,甚至傅磊……也有。
很多时候,傅铭凯甚至不像是真正的傅家?人。
*
“伴郎?”
餐厅里,刚点完菜的傅铭凯看着?坐在?对面的时思?,鲜有的一副见?鬼表情,还捏着?菜单的手不自觉的发僵,上下打量她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一般:“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时思?说着?,却仍是笑了。
傅铭凯看向斜对面面无表情翻看菜单的人,难得有些恍惚。
傅铭渊将菜单递还给一旁侍立的服务生,菜全部按时思?的喜好来点,看着?他的周到妥帖,傅铭凯突然就忍不住看向时思?笑了起?来:“我出现在?你们婚礼上,还是伴郎,你确定到时候他还会?想娶你吗?”
“你没那么重要。”一直沉默的傅铭渊终于出声。
傅铭凯的笑容被噎了一下,难得有些愤愤的合上菜单,发泄怨气?般低声吐出两个字:“变态……”
即使对面是当初没能成功实施计划的“救命恩人”,时思?也仍是忍不住关照一旁正要离去的服务生:“他的牛排要三分熟。”
傅铭凯还没来得及开口,服务生已经快步应声而去。时思?迎上傅铭凯的眼神,故作无辜的笑道:“我记得你的口味不是一向都很重么?”
兄弟俩难得心有灵犀,都想起?了时思?第一次见?到傅铭凯时的情景。看着?傅铭渊好整以暇的喝着?柠檬水,傅铭凯着?实有些气?闷:他怎么就忘了,时思?对傅铭渊一向是护短的很呢?
时思?知道傅铭渊虽然对血液的反应已经不似最初,但心里多少?还是排斥的,于是在?牛排端上来之后,握了握他的手,笑意温柔:“你不要看。”
傅铭渊莞尔:“好。”
对面两个人毫不顾忌的肉麻,傅铭凯强忍住才没把刀叉丢到他们脸上。他尽量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姿态优雅的切着?面前一看就十分“鲜嫩”的牛排,可几?刀下去后,几?欲作呕的声音仍是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竟是时思?。
看着?她捂着?嘴匆匆往洗手间跑去的身影,随后傅铭渊也沉着?脸步履匆匆的跟了上去,傅铭凯兀自坐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
洗手间外,傅铭凯走过去,傅铭渊正等在?女士洗手间外,向来冷淡的神情里有一览无余的担忧。听着?时思?隐隐的干呕声从微敞的门缝里传出来,傅铭凯一脸了然的看向傅铭渊:“几?个月了?”
“什么?”傅铭渊闻声回头看他,眉间紧蹙,泄露出几?分明显的茫然。
傅铭凯一时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于是看着?他的目光里难免多了几?分审视。
这种眼神使得傅铭渊的担心里无端多了几?分焦躁:“你说什么几?个……”
他话音未落,倏地意识到某种可能,剩下的几?个字顿时被阻在?唇齿间,变成了一声复杂低沉的自语:“不可能……”
傅铭凯耸耸肩,朝外面走去:“除非你们盖棉被纯聊天?,不然有什么不可能的?”
洗手间里的时思?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己?有些苍白的脸,上面有最初一瞬难以置信的惊慌,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汹涌而又?陌生的欣喜和感动。
他们其实一直都有做措施,只有上个月她经期结束的第二天?,两人都觉得是绝对的安全期,所以才没有……
她早该想到的——最近她胃口似乎越来越好,总觉得吃不够一般。而且经常觉得累,即使工作量并不大,也一直困倦好眠,只是她一直以为是傅铭渊夜里不停缠着?她才难免疲倦,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傅铭凯的话终于让她醍醐灌顶,时思?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小心翼翼的覆上手去。
如果真的有了……她其实更希望是个女儿。她和傅铭渊的女儿,一定是最漂亮可爱的娃娃,乖巧又?伶俐。她知道傅铭渊大概不会?是多么慈祥温柔的爸爸,但那么可爱的孩子一直围在?他身边打转,他的目光一定也会?渐渐柔和起?来。她小时候他会?把她抱在?肩头,去看更高更远的风景,等她长大了,他也可以板起?脸来,把那些追着?女儿跑的小男生统统吓走。
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时思?总觉得突然间她连呼吸都有些不敢用力了,可一颗心,却柔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
傅铭渊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薄薄的化验单,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和她的孩子,可能鼻子会?像他,眼睛会?像她,无论?男女,都该是漂亮可爱的模样。可他却对此并无期待——从来都没有过。
他知道别?人家?的父母会?怎样对待儿女:接送他们上学放学,辅导他们的功课,做营养丰富的饭菜,生病了会?不眠不休的照顾,发自肺腑的心疼。
当然,也会?有严厉无情的时候,犯了错误、考试退步、或者瞒着?师长偷偷恋爱……那些孩子会?被教训甚至被打骂,可随着?怒气?过去,却还是会?被心疼。
可所有的一切,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来都和他无关。
所谓来自父母的妥帖照顾和谆谆爱意,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也从不曾想象,如果自己?有了孩子,要怎样去对待。
他所有的爱恋疼惜都只给了时思?一个人,也对未知的生命内心没有任何期待向往。他爱时思?,可他不知道该这么去爱他们的孩子。
他以为在?三年?的治疗里自己?已经渐渐痊愈,可这个小生命突然到来,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怕——他怕自己?冰冷的目光造就的会?是第二个自己?,怕在?自己?或有意或无意的疏忽漠视中,看着?另一个沉默冰冷的傅铭渊渐渐长大。
可一个傅铭渊已经够了,这个世界上不该再有任何一个被忽视慢待的孩子。
所以在?他的计划里,从来都不该有孩子的存在?。
敲门声打破书房内近乎凝滞的空气?,枯坐如雕塑般的傅铭渊缓缓抬起?头,不久之后,时思?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白色睡袍,微卷的长发披散开来,双眸明亮澄澈,眼角却微红。傅铭渊看着?她走近,知道她已经哭过了,心里酸涩难耐,微微张开手臂,示意她到怀里来。
时思?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双臂抱紧他,脸紧紧贴在?他颈间。
察觉到颈间一片温热,傅铭渊抱着?她的手一僵:“思?思?……”
“我都知道。”时思?摇了摇头,打断他,声音里有强忍着?不哭的哽咽和颤抖,“我都知道的……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因为知道他所有的过往,所以理解他所有的不安。来自父母的伤害对孩子来说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伤痛,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并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彻底消失,他治疗了三年?才终于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重新?裹挟进?曾经黑暗冰冷的记忆里,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会?给他时间,用所有的包容和爱去改变他。直到他准备好,可以以一种坦然而又?坚定的心态去迎接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知道如果不想让他有任何负疚,眼泪是该拼了命也要忍下来的。可她明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时思?抬起?头看傅铭渊,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痕,试图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我们明天?……去医院吧。”
傅铭渊抱着?她的手臂狠狠一颤。
他想要亲吻她,却又?觉得自己?不配。那些心疼和负疚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抱紧她,听着?她重新?埋首在?自己?怀中隐约的低泣,僵硬的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时思?身心俱疲,在?他怀里哭得累了,终是不知不觉间渐渐睡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窗外早已天?光大亮,又?是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傅铭渊不在?。时思?看着?傅铭渊的枕头,初醒时的茫然惺忪,随着?她想到昨夜书房里的谈话而迅速的消失不见?。她低头抚上小腹,眼泪毫无预警的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已经说了太多遍,可她的心还是无法麻木,那些疼痛如影随形,从不肯放过她。
随着?房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时思?飞快的擦掉眼泪,下一秒,门声响动,傅铭渊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傅铭渊把端进?来的早餐放到一旁,在?时思?床头坐下来,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刚做好了早餐,先吃一点好不好?”
他眼底红血丝明显,分明是一夜未睡的模样,可神情看起?来却是轻松的,和昨天?书房里沉默而压抑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傅铭渊见?时思?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再开口,只是动作优雅利落的亲自切了培根,拿叉子叉了递到她嘴边。
见?时思?仍是愣愣的,傅铭渊忍不住笑道:“真的不吃吗?你不吃,宝宝怎么办?”
时思?倏地瞪大了双眼,她一时消化不了他话中的含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错愕,以至于甚至忘了惊喜。
傅铭渊几?不可见?的轻叹,他放下刀叉,抚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有你陪着?我,也许我会?比自己?想象的更有勇气?。”
他一夜不曾合眼,脑海里满是时思?在?医院里确认怀孕后的惊喜笑容,和她决定为了他放弃这个孩子时,抑制不住的泪水。
他知道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喜悦和期待,也知道一旦她接受手术,伤害的将不止是她的身体。于他而言,她是重逾性命的人。曾经他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早在?他回国来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他以后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不过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一直都深爱他,所以愿意包容他,等他彻底摆脱过去,甚至愿意为了他,背负后半生的愧疚不安去放弃这个孩子,他终于能更加明晰的感知她的爱,也终于愿意去努力的尝试,学习该怎样去做一个更合格的丈夫。至于他和她爱情的附赠……他会?努力适应。
只要有她在?,那他本不该再害怕。
时思?仿佛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她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究竟多么的艰难、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心里一时又?是开心又?是心疼,有不知来路的心酸,又?有无处安放的温柔,所有的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她终是后知后觉的哭了起?来。
傅铭渊帮她擦着?眼泪,可却越擦越多,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吻住她,唇舌渐渐逗弄着?她的,微微伸进?去勾缠挑逗,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开她。看着?她仍漾着?水光的双眸和微肿的双唇,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叹道:“不许再哭了,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听着?他有些紊乱的呼吸,时思?轻轻抚上他的脸,声音微颤:“傅铭渊……我爱你。无论?以后我们会?有几?个孩子,我永远最爱最爱你。”
傅铭渊一颗心仿佛都被融化了,目光越发温柔似水,可时思?的唇瓣还来不及贴上他的,下一秒他就已经退开了些,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发泄一般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想得倒美,只许生一个!”
*
傅铭凯终究是没做成伴郎——时思?怀孕初期反应太大,身体有些吃不消,傅铭渊如临大敌,不仅婚礼往后推了,公司的事?也交由傅铭凯秦川等人全权处理。四个月后时思?的孕吐终于停止了,可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于是无论?最初多么完美的婚礼策划,终是又?继续推迟了下去。
傅铭渊已经无暇多想时思?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怎样照顾好家?里的小孕妇上。
“老公,想吃冰激凌……”
时思?躺在?躺椅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一旁正帮她剪指甲的傅铭渊,傅铭渊看都没看她一眼,拒绝的不留一丝余地:“不行。”
“医生明明说可以吃一点点。”时思?不放弃,继续撒娇。
她怀孕后,胃口大了许多,只要是医生允许的,傅铭渊都会?第一时间出去买回来——可冰激凌偏偏不行。她有些体寒,冰激凌等都是需要严格控制的食物,医生叮嘱过不能多吃。可傅铭渊执行起?来却比医生更为严格,直接断了她的冰激凌供应,任她怎么求,都不肯让她吃一口。
可她的胃口越发刁钻,越是不能吃的,偏偏越想吃。
见?傅铭渊无动于衷,时思?突然就生起?气?来。
她猛地抽回手,又?委屈又?难过:“傅铭渊你不爱我了。”
因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傅铭渊险些剪到她的手,心头一紧,脸色也已经沉了下来。时思?见?他这样,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你凶什么凶啊……”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傅铭渊又?无奈又?好笑,他试图去帮时思?擦眼泪,她却一把推开了他,哭得越发厉害起?来:“每天?就只会?板着?脸教训我,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我知道我现在?又?胖又?丑,你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既然不爱我你娶我干什么?哄着?我把证领了,连个婚礼都没有……”
她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发古怪刁钻,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刁蛮任性按十八般花样儿演示一遍。傅铭渊听着?她抽抽噎噎的哭诉抱怨,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根本插不上嘴,最后忍无可忍,一把将她从躺椅上抱了起?来。
时思?惊呼一声,她拽住傅铭渊的手臂,一时吓得忘了哭:“你干什么?”
傅铭渊好整以暇的看她:“医生说你能吃冰激凌,也说你三个月后就能做运动了。你现在?五个月,完全没问题。我让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嫌弃你又?胖又?丑。”
他所谓的“做运动”是什么意思?,时思?再清楚不过了,可却突然又?哭起?来:“你脑子里就只想这些,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个充气?娃娃?”
“……”
傅铭渊正把她往床上放,原本就只是想逗逗她,此时却突然笑出声来。
他初时凉薄的很,和时思?在?一起?久了,喜怒才变得越来越真实自然,但时思?仍是很少?见?他这么畅快的笑意,一时也忘了哭,只是愣愣的看他。
傅铭渊的笑声渐渐止了,把她抱在?怀里,手覆上她隆起?的小腹,一下下轻轻抚摸着?,声音温柔:“我知道怀孕都有多辛苦,你所有的那些焦虑不安我也都懂,思?思?,你不胖也不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几?十年?后你头发都白了,腰也弯了,这都不会?让我对你的爱减少?一分一毫。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个漂亮温柔的小姑娘,”
时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却和之前的无理取闹不同。
怀孕确实辛苦,可傅铭渊的辛苦却并不比她少?。他每天?要为她搭配合理的膳食,帮她洗澡泡脚,按摩有些浮肿的四肢,还要忍受她越来越刁钻的脾气?和唠叨抱怨。所有的大事?小事?他都一力承担着?,却从没有过丝毫的不耐。
她放任着?自己?孕期的焦躁不安,却忽略了他的感受。
时思?抱着?他,有些哽咽的哭道:“对不起?……”
“傻瓜。”傅铭渊帮她擦着?眼泪,低头在?她额间轻吻着?,“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
他还要在?说什么,放在?她腹间的手微微一僵。
时思?看着?他有些异样的神情,按住他想要挪开的手。她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眼底却有了几?分鼓励似的笑意:“感觉到了么?他在?动了。”
心底仍有些微的排斥,傅铭渊的动作有些僵硬,但也下意识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手底下是未知的全新?世界。
时思?拽了拽他的衣袖,红着?眼睛看他:“你要不要听一听?”
傅铭渊在?她的示意下,动作有些机械的把脸轻轻贴在?她隆起?的腹间,仿佛怕打扰到什么似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可最初察觉到的胎动并未再有,傅铭渊的手也轻轻覆上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几?不可闻的轻叹,连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面上一闪而逝的失落。
时思?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了腹中的动静,然后,她看到傅铭渊眸底深处有一簇火光倏然亮起?,不过顷刻间,就已燎原。
在?那里,有个初初长成的小生命,正一下一下,试探着?和他尚未谋面的父母打着?招呼。
时思?突然又?有些想哭了,但这一次傅铭渊却并未拦她。随着?胎动的再次消失,他红着?眼慢慢起?身回到她身旁吻她的唇,温柔而又?小心。
“思?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也是。”
正文?完
2016年?11月27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有一个大番外,周一放出来吧,会写小包子的一些趣事,思思和傅总在本文里再最后秀一次恩爱。
抱歉让小天使们久等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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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彻底完结了,大家尽量都出来吱个声吧(突然觉得好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