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五人,正是虞芷雅远赴塞外,请来赴河南击杀秦皇羸政的飞燕门门中高手。正中之人,乃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子项梁。左侧是他庶弟项缠,在下邳城与张良姐弟乱军中失散后,他便逃到了东胡,找到其兄入了飞燕门。右侧之人,乃是楚国亡臣,名叫宋义。而两位少年,均是项氏族中后起俊秀,握剑的名叫项庄,执钺的名叫项佗。辈份比项梁低了两辈。
秦王政二十二年,名将王翦之子王贲灭魏,羸政便将目光投向了幅员辽阔的楚国。
楚国属分权式部落联盟,楚军悍勇之名,在战国时一时无贰。羸政请老将王翦伐楚,王翦请用六十万大军,羸政不允,改由李信与蒙括联合指挥。楚军大帅项燕集结楚国各族部落,与秦军决战一场,大败李信与蒙括联军。项燕一时声名鹊起,在楚国乃至诸侯各国,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
羸政不得已,再请老将王翦,组织了六十万大军,攻打楚国。项燕谋略过人,乘胜率土气高涨的楚军向王翦挑战。王翦老谋深算,竟坚壁清野,不肯与战。
秦楚两军相弛日久,由部落联盟组成的楚军逐渐松懈下来。因人数庞大,粮草供应困难。组织混乱,各为其政,部落军团不得已只好退却。王翦此时却发起猛攻,一举击溃战斗力强大的楚军联盟。项燕力战身死,郢都破,楚因而亡国。
项氏家族本是楚国一支强大的部落,因而遭到秦军的残酷剿杀。身为项燕次子的项梁无处藏身,便携楚国亡臣和家族精英,逃到了东胡,创立飞燕门一派。志在恢复楚国,重整山河。
虞芷雅奉师傅莫庄之命,来到东胡,找到了飞燕门。项梁当即应允,赴河南击杀始皇羸政。
琅琊先生久在东胡,两人互有耳闻,却一直未曾谋面。而在此树林中,虞芷雅恰见项宝儿有难,便欲出手相助。
※※※
林中项梁答道:“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琅琊先生如此欺负一个后辈。我飞燕门实在看不过眼。”
琅琊先生冷笑道:“那要看你飞燕门,有无这个本事。”
项梁道:“素闻东胡大人乌力犍对先生持弟子礼,奉先生为上宾,想必先生有惊人绝学。项某不才,愿领教先生高招。”
琅琊先生神情很是不屑,说道:“飞燕门人,尽是一众亡国君臣,丧家之犬。想要管闲事,就来吧。”说话间,从腰间解下一把色作碧绿的剑来。
这剑一出鞘,众人立觉一股砭骨的戾气从剑上透出。只见那剑剑身蜿蜒如蛇,数道红丝隐掩于剑腹,仿佛剑饱饮过了鲜血。剑旁氲氲氤氤笼罩着一团雾气,好似有万千冤魂,发出阴森的怨气。
项梁身旁宋义说道:“何劳掌门亲自动手。项佗,项庄,你们去会会高人。”
二位项氏家族后起俊秀齐声答是,大喝一声,一钺一剑向琅琊先生劈刺而来,势如霹雳,狠若奔雷。
就见那琅琊先生蛇剑左边一撩,右边一划,两道漫天的魔影涌出,瞬时空气仿佛凝结,似有千万道黑影,幻为千万个骷髅头,张牙啮齿一起涌动,向项佗项庄扑去。
顿时二人兵器,如陷入泥沼,被那魔影纠缠,再难挥舞。
只听琅琊先生叱一声:“咄!”枯藤般的左手一挥,一道大力撞出,二人兵器立即脱手,身躯一震,飞出一丈之外。
场中众人一时大惊。项梁眼睛紧紧盯着琅琊先生手中那剑,骇道:“魔剑!原来先生乃是剑魔传人!”
“项掌门错也!”琅琊先生喉管中发出一阵阴测测的笑声:“老夫不是剑魔传人,而是新一代的剑魔。”
项梁道:“入世有三剑,世外有三仙。原来剑魔便是先生,是项某小视了。”
琅琊先生点点头:“原来项掌门也知道这武林秘辛。不错,入世三剑,老夫敬陪末座。”
江湖故老相传,武林中有六位高人,武功道玄,高深莫测。这句口诀,便是说此六人。入世三剑,指的是榆次剑神盖聂,稷下剑圣曹秋道,琅琊剑魔逆乾坤。世外三仙,指的是清溪隐叟鬼谷悬策,毅城仙翁黄石公,天池真人赤松子。而这琅琊先生,不知如何竟成了新一代的剑魔,拥有了逆乾坤的兵器,人闻之色变的魔剑。
而琅琊先生刚才这一招,便是逆乾坤的绝招——魔影憧憧。简简单单的一撩一划,就挫败飞燕门两位后起俊秀。
面临如此强敌,项梁乃道:“看来我们飞燕门,只好一起上了。”
琅琊先生傲然道:“早该如此。”
项梁高呼一声:“结阵!”
就见衣袂振动脚步穿梭,飞燕门中五人挪移身形,摆出一个阵型。项梁居前,项庄项佗站于两翼,项缠宋义从雁形尾部包抄,布下一个阵式。
原来古时行军打仗讲究布阵。项梁之父项燕,便是布阵的大行家,曾用战阵大破强秦。他这布阵之道便传于了项梁。项梁将之用于武功,创出这用于格斗的群殴阵法。
飞燕门这阵名叫五虎群羊阵,暗含五行变数,有互助之效。一人有危,旁边自有人来救援。
“杀!”项梁发一声喊,五般兵器齐向剑魔琅琊先生招呼而来。
琅琊先生一人面对飞燕门五人公然不惧,把那蛇剑一摇,幻出一团魔影,与五人立时斗将起来。
就见那飞燕门五人一进一退极具章法,一招一式配合得十分默契,显然是联手惯了。
而那琅琊先生一柄魔剑招数诡异精奇,出手皆是极上乘的剑法,而他功力强过飞燕门任何一人甚多,与五人相斗丝毫不落下风。竟有八分在攻,只有两分在守。意态十分从容。只要飞燕门任谁一人稍有疏忽,被他那蛇剑蹭到,便是开膛剖腹!
风声霍霍之间,转瞬之间就斗了五合。眼见那宋义一管铁笔拦腰戳来,突见那琅琊先生将一直拢在左手袖子中的铁爪伸出,箕指一抓,竟将那铁笔抓个正着!
这招凝神抓,正是那琅琊先生绝招之一。先头在东胡王宫夺下项宝儿的百战宝刀,后又擒住项宝儿,都是用的这一招。
一股巨力透笔而至,宋义那手中铁笔把持不定,竟尔脱手。
变故突生!
宋义这兵器一脱手,五虎群羊阵立马露出破绽。旋即只听一声“珰”,项缠手中古铜长剑已被震飞出去。接着就见那蛇剑一绞,直将项梁手中的剑震落脱手。眼看飞燕门就要一败涂地。
“想不到引来飞燕门五人,依然不是这琅琊先生对手!”一旁虞芷雅看得大急。
一道白光出手,灵蛇一般缠在那兀自不能动弹的项宝儿腰际,却是一条软鞭。虞芷雅用力一扯,项宝儿偌大的身躯,被虞芷雅如大粽子般拉了过来。她玉腕一揽项宝儿那熊腰,道一声:“快逃!”拖起项宝儿,转身就走。
项宝儿经脉被琅琊先生封锁,上肢僵硬,腿下却是灵活,此时心知命在顷刻,撒开腿便往山上跑。
琅琊先生大怒,嗷嗷大叫,弃了那项梁,袖子一抖,向着二人扑来。眼见他去势极快,几个起落便已追近,堪堪便要追上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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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山鸡,“扑腾”一声,从山径旁长草中窜起。琅琊先生见状一凛,身躯略微停顿了一下。
“这长草中飞禽无故窜起,只会是有埋伏在此。却是何人,在此设伏?”琅琊先生江湖经验极为老到,见状便停止追赶。再一听,那草丛中竟藏了不止一人,而是有多人呼吸之声。
“草中躲藏的朋友,请现身吧。”琅琊先生发出一声幽灵般的喊声。
草丛中埋伏的人见行藏败露,索性现出身来。唿喇喇跳出数百士兵,兵器在手,长弓在腰,均穿着东胡军服饰。
“这临近红都的红山,怎驻有恁多士兵?驻军就驻军好了,这帮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草丛中?”琅琊先生看着这些士兵突然出现,顿时生疑。
“糟糕!匈奴的军马,居然遣近了咱们都城!”琅琊先生心下大吃一惊。
这些士兵虽穿的是东胡的战服,但那弓箭的形状与东胡军的配备有异。琅琊先生细看一下,便看出端倪。
红都离那边境甚远,匈奴军深入敌境藏在都城之旁,会能是什么目的?
“原来那冒顿小儿使诈。明里献出美人和土地,暗地里竟来偷袭咱们国都。好个冒顿!原以为他怯了东胡,想不到他竟有如此气魄,来个大手笔——千里奔袭。项宝儿事小,国之安危事大,且要速回都城,报知乌力犍准备御敌。”
※※※
琅琊先生想得明白,转过身便欲下山。
陡听一声呼喝:“休放走了此人,暴露我军底细!”
随着那话音,琅琊先生身前草丛中,又跳出数百军士,拦住他去路。
再看那说话之人,身披绣金披风,头顶金盔身贯金甲,威风凛凛。身旁一人,面如冠玉,手摇折扇,却是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十几员战将,立于他们周围,如众星拱月。
金盔金甲乃王者之用。琅琊先生虽未见过冒顿,这时也明白了。
“冒顿小儿,真有你的,居然敢深入我国境中来。”琅琊先生冲着那冒顿喊话道。
那东胡有匈奴探子,冒顿也曾听说过琅琊先生这人。一见他那样貌,也猜出他的身份。
“原来是东胡帝师,琅琊先生。先生今日怎会有此雅兴到这山中一游?”冒顿沉声问道。
“今日风和气爽,正好踏青。少陪。”琅琊先生惦记着向乌力犍报警,哪肯耗在这里,一个拱手,转身就走。
冒顿手一挥,就见一群匈奴将士围拢上来。各执兵器,要将琅琊先生拿下。
只见琅琊先生将身一拔,向着那群拦路的士兵直扑而去,右手舞动蛇形魔剑,左手挥起五指铁爪。横冲直撞之下,近身即死,那真是挡者披靡。看那势头,休说将他擒杀,竟连拦下他都是不能。
冒顿额头浸出冷汗,“这东胡帝师竟有如此武功!若让此人逃脱,岂不坏了我全盘大计。”
冒顿毫不迟疑,摘下自己的弓,一箭射出。
箭是鸣镝,将头曼单于带入死亡的哨声又在红山响起。
就是那绝世的高人,在千军万马乱箭之中也要将他扎成一只刺猬。只是那琅琊先生混在匈奴士兵之中,这一波箭雨射出,连那些匈奴军也要射死。
但牺牲几十个将士,怎能与冒顿心中那吞灭东胡的宏图大志相比。
“嗖嗖嗖嗖”,琅琊先生身后响起利箭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