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万世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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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子再念:“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姬风闻着闻着,渐渐泪眼朦胧,咽咽地抽泣了起来,如同孩童一般。

一声鹤唳,赤松子连人带鹤俯冲下来。一抓姬风肩头,将之掷于犹在另一龙辇上的姬风座驾白鹤上。又伸手凝空虚抓,姬风脱手坠地的金圈已应手而起,到了她的手中。

“控鹤功!那赤松子竟练得这凝空抓物的控鹤功!”韩淮楚看得是目眩神驰。

他从未见过天池真人出手,只看了刚才赤松子凝空抓物这一手,便知自己与她相比,不啻有天壤之别。

赤松子叫一声:“痴儿,回山面壁三年,再勿出来惹事生非。”一拍鹤背,两只巨鹤冲天而起,直插云霄,俄而不见。

※※※

秦始皇赢政,在赤松子吟诵了一番《道德经》后,终于免了被周室后裔姬风杀死之噩运。

他惊魂方定,吁了一口气,心想该如何唤醒身旁兀在昏睡的万千兵将。

不知何时,身前突现一人,风姿俊雅,神清气朗,有如人中龙凤。

而那人锐利的目光直向这边射来,仿佛要将自己刺穿,显然来者不善。

“这当口还有清醒的人!想不到刚走了个瘟神,又来了一个煞星!”羸政吃了一惊。

他镇定心神,问道:“壮士何人?所欲何为?”

韩淮楚缓缓吐出四字:“淮阴韩信。”

羸政“哦”了一声:“原来你便是在龙武坡击败我大秦上将军蒙毅的纵横家弟子韩信。壮士韬略过人,一表人材,为何从贼?何不归顺我大秦,朕定封你为一等上将,田园豪宅,唾手可得。壮士意下如何?”

韩淮楚厉喝道:“暴君,吾是来取尔性命,怎稀罕你那封赏!”

嬴政仰头向天,傲然道:“朕的人头就在项上,想要尽管来取。只是朕不知,壮士为何如此恨朕,要取朕的性命?”

“自己为何要杀嬴政?”韩淮楚闻言就是一怔。

他本是穿人,从两千多年后的未来跨越时空而来,与这羸政又有什么怨仇?若说怨仇,不过就是羸政派人烧了鬼谷道场那么一点点事,仅此而矣。

他只是看着纵横家的师兄弟们都来到这韩地阳武,也跟了来。不想在师弟陈平的婚宴上,看到那屈突擒住张良,这才愤而出手,却糊里糊涂地跟大家一起去了万载谷。到了万载谷后,又与项梁比斗阵法获胜,经众人推荐,被架到了义军统帅的位置上。

真要说起来,一个未来之人,又与两千多年前的千古一帝能有什么怨仇?

韩淮楚沉吟了片刻,说道:“暴君,你残暴不仁,令万千生民哀怨载天,天下志士,无不欲除你这独夫而后快。”

羸政长叹一声:“朕是暴君?朕是独夫?哈哈,壮士是否知道,朕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错,朕是毁了六国宗庙,这帮人自然嫉恨于朕。但朕一统天下,让万民免于战乱之苦。朕修长城,伐匈奴,平百越,只为开疆拓土。这些举动的确让朕的子民受苦了。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大秦,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啊。等朕百年之后,朕的儿子继位,天下便会安享太平。朕甘愿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只为不给太子扶苏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做一个万民景仰的好皇帝罢了。朕日理万机,为了这大秦江山呕心沥血,每日阅的奏章就达一人之高。朕为流通之便,书同文,车同轨,费尽心思。朕又何错之有?若壮士真欲以此来定朕之罪,朕无话可说,请动手吧。”

韩淮楚望着神情激昂的羸政,一时无言以对。

若真结果了这个千古一帝,是逞了一时之快,可自己实没有理由杀羸政。

韩淮楚心中忽闪过一念,“那韩夫人曾云,欲找项少龙,便须问秦始皇。今日秦始皇就在眼前,这真是天赐良机。何不向他问问自己同在特种部队,穿越时空而来的战友项少龙下落。”

韩淮楚语气变得缓和,说道:“陛下,韩某向你打听一个人。那人听说是你的师傅,他的名字叫项少龙。”

羸政闻言,陡然色变。

这么多年来,无人敢在自己面前提起项少龙三字。今日这本欲杀自己而后快的年轻人,从哪里听来的项少龙那三字?又怎敢在自己面前提及那人?

羸政沉声道:“本朝并无此人,朕从来不知道朕还有个师傅叫项少龙。”

“这皇帝在跟我玩套路。”韩淮楚遂直接了当地问道:“陛下,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会忌惮大家提项少龙之名?”

这句话触到了羸政心底。

为了隐瞒自己是赵国小盘的秘密,他不惜将一手栽培自己登上帝位,助自己铲除吕不韦这个奸臣的恩师驱赶出大秦疆土。自己身世这一秘密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项少龙他们知道,世上并无人知。为何眼前这年轻人会有此问,难道他知道什么内情?

羸政狐疑地望了望韩淮楚,摇头道:“朕不知壮士此言何意?”

“看来还要加点猛料”。韩淮楚又道:“听说那项太傅高深莫测,预言必中,可有此事?”

“壮士从何得知这些胡言乱语?”羸政脸色是更加阴沉。

“看来不说出实情,这羸政必不会吐露战友的下落。”韩淮楚环顾四周,见无人旁听,遂道:“实不相瞒,韩某与那项太傅本是战友,同是未来而来之人。我此行的任务,便是要寻找他。”

嬴政闻言,立时眼现惊异:“你也是两千年之后的未来人!”

韩淮楚哈哈大笑:“陛下刚才用了一个也字,可再难以推搪了。”

嬴政显得心神不定,问道:“不知壮士还知道什么?”

韩淮楚心想这嬴政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怕人知晓,遂笑道:“陛下放心,韩某只是想知道我那战友的下落,好回去复命。至于其他的事,本人并不知情,也不愿去问。”

嬴政闻言,心始镇定,叹了一句:“你说的这人,确是朕的师傅。只是朕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

想不到秦始皇见到了,还是不知项少龙的下落。韩淮楚闻言大为失望,遂问:“陛下九五之尊,要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怎会不知你师傅去了哪里?”

嬴政仰望天际,幽幽吐出一句:“听说他在大漠。朕也十分怀念他。”

韩淮楚费尽口舌,才逼得嬴政吐出这么一点点消息,仍是十分失望。

那嬴政忽然问道:“壮士既是从两千年后而来,这史书上是怎么写的?可载有项太傅其人?”

韩淮楚摇头道:“未有。”

嬴政脸露悦色,又问:“史书上是怎么评价朕的?”

韩淮楚道:“对陛下的评价是褒贬不一。用两句话说,就是千古一帝,功大于过。”

嬴政露出几分得色:“这话说得倒也中肯。壮士,朕想知道的是,史书上是怎么记载朕的身世?”

“是了。原来他担心的是史书上说的他是吕不韦之子的事。”韩淮楚遂笑道:“陛下已拥有四海,将传嗣与子,何必担心别人怎么说呢?”

嬴政闻言大为释然。随即他又问出一句:“不知壮士可知,我大秦基业将传几代?是否能如周室,传个八百年?”

“还八百年!你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胡亥,一继位就把你辛辛苦苦创下的万世基业给毁了。”韩淮楚心中好笑,不由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那嬴政忽然跪倒在地,拉起韩淮楚衣袖,向韩淮楚拜道:“请壮士一定要告诉朕,朕的江山,到底能延续几代?”

“这千古一帝,为了知道他的江山传承,不惜九五之尊,竟向自己一介白丁下拜。对他大秦的基业之看重,可见一斑。”韩淮楚诧异万分。

他心中不忍,又不能吐露实情,泄露天机。沉吟一阵,说道:“陛下可听说过一句民谚叫亡秦者胡乎?”

嬴政立起身来,眼望北方,说道:“朕早听说过。筑长城,派大将军蒙恬北拒匈奴,便是为了防那胡人侵入我大秦疆境。难道我秦国会被胡人灭掉?”

韩淮楚摇了摇头:“陛下此言大谬。你的大秦社稷,并不是毁在胡人之手。”

嬴政“哦”了一声,问道:“那亡秦者胡究竟何意?还望壮士赐告。”

韩淮楚提示道:“陛下可往你的几个儿子身上想去,看看有没有人名字与胡沾上边。”

嬴政闻言,蓦然吐出一口鲜血,狂喷于地。

“胡亥!原来是你这个不肖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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