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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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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慎刑司,这是后宫中太监宫女的惩戒审问之所,里面不知多少冤魂,还在院门外,就能感觉到那股阴森血腥之气。

待进到院子里,女孩们更是吓得一个个成了鹌鹑,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齐兰花此时被绑在长凳上,嘴里塞了布不让她叫喊,她身旁站着一个面貌秀丽表情却冰冷的妇人,身上穿的宫装,甚至比杨尚宫还要华丽一些。

沈初荷心中一动,便知这定是皇后身边的心腹亲信。原本她以为可以面见皇后,为齐兰花争辩,然而发现是来慎刑司,就连这一丝希望也落空了。

可不是?皇后娘娘杖毙一个医女,难道还要亲自观刑?这也太瞧不起人家了。

不过皇后娘娘和公主不在,有这样一个高等级的皇后亲信,或许……也能有转圜余地呢。

沈初荷心中暗暗盘算,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头看过去,就见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中年男子正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看着她们。

太医院的人。

沈初荷眉头一挑,目中寒光迸射,就见那男人正阴鸷看着她,许是察觉到她的愤怒,对方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冰冷笑容,仿佛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既然都到了,那就行刑吧。”妇人清清嗓子,看了廖尚宫和杨尚宫一眼,淡淡道:“事情原委,你们都清楚了吧?”

“是,事情经过我已经和廖尚宫说清楚了。”

杨尚宫走上前回禀,一边轻声问道:“穆姐姐,事情是否……就不可更改了?”

“你说呢?都到了这个地步。”

穆尚宫看了杨尚宫一眼,忽地轻叹一声:“皇后娘娘是多么辛苦才生下三公主,素日里皇上和皇后爱若掌上明珠,如今忽然遭了这样的事,公主尚且病重,你说这事还能更改吗?娘娘从昨天起,就水米未粘牙。”

“是,我知道。”

杨尚宫轻轻点头,穆尚宫目光看向齐兰花,眼中终于现出一丝不忍之色,然而声音却没有半分波动,沉声道:“准备……”

“请等一等。”

怕什么来什么。

杨尚宫和廖尚宫同时身体一僵,待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沈初荷挣脱田甜和林雪,大步走上前,对穆尚宫行礼道:“刚刚听闻两位尚宫说话,皇上皇后极为爱重公主,如今公主尚在病中,当务之急,是先要诊出公主所患何病,全力救治,而不是杀伤人命出气,尚宫大人您说是吗?”

“你是谁?怎敢如此大胆?廖尚宫尚未说话,你就敢跑来我面前大放厥词。果然林院正说得没错,医女馆的人,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杨尚宫连忙轻声道:“穆姐姐,她便是太医院特召征选,刚从青州府过来的沈初荷,才来没几天,还没熟悉规矩……”

不等说完,就听穆尚宫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怎么?你是觉着有三位大人联名推荐,于你便是有了免死金牌,可以在任何场合指手画脚了?”

“启禀穆尚宫,我一个小小医女,微不足道,所忧心的,不过是三公主病情……还有这一条无辜生命。难道我不知此时站出来不合时宜,甚至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是……杏林中人,学医行医,为的就是救死扶伤,人命当前,需要时,甚至不惜舍己救人,何况……这还未必就会搭上我的性命,只是要冒些风险险而已。”

刚刚穆尚宫对齐兰花的那一丝怜悯,虽然稍纵即逝,却没逃过沈初荷的眼睛。

更何况到此时,她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齐兰花无辜丧命,少不得要赌一把。

再说,那位胡大将军至今没来医女馆,谁也不知他的目的,想来即便惹怒穆尚宫,她也不至于就敢立刻杖毙自己,不然胡大将军要人时,她如何交代?

“穆姐姐,这孩子虽是个实心眼子,可是……她确实忧心三公主的病情,在路上就不止一次问我,可我哪里说得上来?”

沈初荷都站出来了,此事无可挽回,杨尚宫也只能硬着头皮向穆尚宫求情。却见她讽刺看着沈初荷,不屑道:“你分明是想徇私救下自己的同伴,倒敢拿三公主做幌子。”

“回穆尚宫的话,我初来乍到,医女馆中姐妹还有一大半叫不上名字,哪里就至于为了同伴徇私?我只是想着,艾灸即便有后果,也是在当时发生,绝没有事后找补的。如此一来,三公主的症状,绝非艾灸产生,若在此事上误诊,便无法对症下药……”

“一派胡言。”

钱昌再也忍不住了,沈初荷这分明是把太医院扣在齐兰花头上的黑锅一巴掌给甩了回来,他怎能容许?

因大踏步来到沈初荷身边,微微眯起眼睛,阴鸷看着对方,沉声道:“你不过是个医女,竟敢质疑太医院的诊断,你哪来的底气?”

“仅仅是我质疑吗?”

沈初荷毫不畏惧地和钱昌对视,沉声道:“这位大人心里真的认定,是艾灸让三公主病情加重?医女们不懂医理,太医院的大人们也不懂吗?艾灸会产生的后果,大人们就真的不知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大,自然有胆子大的道理。”

沈初荷紧紧盯着钱昌,一字一字道:“刚才大人不是问我哪来的底气吗?那我告诉你,我的底气,来自于十数年精心所学;来自于在地方医女馆我治好的几百病例;来自于三位贵人的联名推荐。若我没有这点本事,太医院为何要特召我入皇家医女馆?”

“你……呵呵!有了点成绩,便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钱昌咬牙,却见沈初荷义正言辞道:“大人,穆尚宫,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我有什么底气,也不是你们太医院被质疑,甚至不是绑在凳子上的这条无辜性命,而是……三公主的安危。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

钱昌哪敢说不是?面色铁青地一甩袖子,就见沈初荷看向穆尚宫,沉声道:“尚宫大人,小女子斗胆,请问……我能否去给三公主诊病?”

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她竟然真的说出来了,她怎么敢?不对,她敢,她真的敢,真的敢啊!

场地里有那么一瞬间,当真是落针可闻。别说那些瞠目结舌的医女,就连几位尚宫,甚至是怒火中烧的钱昌,都愣住了。

从沈初荷站出来那一刻,她们就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孩为了救她的同伴,很可能会求一个给三公主诊病的机会。

然而她们有预感,却仍是不敢相信。世上哪有这种人?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同伴甘冒奇险,这不该是医女,该是圣人和菩萨。

然而沈初荷说出来了,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平静提出请求,她甚至都没经过什么挣扎纠结,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在场众人,掉了一地的下巴。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去给三公主诊病?你……你知道三公主病情如何?你以为皇后娘娘真的不敢杀你吗?你知道一旦帝后动怒,就算是胡大将军和吴大人,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穆尚宫是个面冷心热的,尤其沈初荷表现出来的这份仁心大义,更令她心生不忍,于是连忙提醒几句。

却见沈初荷垂首道:“就当是我自己作死,我……我实在不忍心公主受病痛折磨,却因为诊断不明殆误治疗之机,也不忍心同伴无辜枉死。”

穆尚宫怔怔出神,看着面前这个明媚少女,一向铁腕作风的她,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忽听身旁杨尚宫道:“穆姐姐,既然这孩子决心已定,况且她从前在地方上也略有薄名,倒不如让她去试试。正如她所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公主的病。”

“两位尚宫大人该不会就信了这小小医女的话,真要将她带去皇后娘娘的面前吧?”

钱昌急了。三公主这次的病情十分诡异,他倒也不信沈初荷就能妙手回春,但……毕竟是唐院判都看好的人,胡大将军到底为何要找她?现在也不知道,万一……万一这女人真有点门道,被她治好三公主……

钱昌身上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就听穆尚宫冷冷道:“怎么?难道钱大人能妙手回春?若你能治好公主的病,我自然不会让一个医女去皇后面前献丑。只是……先前你们太医院不都束手无策吗?这个时候,既然有人敢站出来,那就是一份希望,难道你要横加阻拦?”

“我……”

钱昌哑口无言,连忙镇定心神,沉声道:“我并非横加阻拦,只是此事非同儿戏,要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心急如焚,一旦她沈初荷无力回天,只怕连两位尚宫,都要受她牵连……”

不等说完,就听杨尚宫沉声道:“这不劳钱大人操心,一个医女,连三公主的面儿都没见过,尚且忧心她的病情;我们是看着公主长到如今的,怎能因为害怕责罚,就放弃这一丝希望。”

她说完,便转向沈初荷,沉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去为公主诊病?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多谢两位尚宫成全。”

沈初荷深施一礼,于是穆尚宫和杨尚宫交换了个眼色,又看向廖尚宫,只听她沉声道:“既如此,便带着这孩子试试吧。虽然相处时日尚短,我还没见识过她的诊疗手段,但当日大人们在宫门前跪请圣命,我带人赶去之时,却是她提议的预备参汤。别的不敢说,这孩子的思虑当真周详,既然她敢冒险,定是有几分把握。公主病情要紧,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

“好。”

三位尚宫意见达成一致,钱昌也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穆尚宫急匆匆去了,他心里忽然就泛起一丝悔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公主病情加重,药石罔效,一旦夭折,后果不堪设想。好容易有这么个医女可以顶罪,打死就得了,正所谓一死百了,死了,他们的心头大患也就去了,哪怕三公主有什么后果,也和他们再无相干。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撺掇院正大人,借这个机会给医女馆下马威。只是……他哪想得到沈初荷竟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这种事稍有不慎,就能引火烧身吗?她自己主动请缨,万一也诊断不出三公主的病,到时不但那个医女得死,她也未必就能活下来。

她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如果说之前她为朋友奋不顾身,那是她的朋友。可这个医女算什么?她才来医女馆几天?难道就又和这个医女交上朋友了?不对啊,打听来的消息不是说,她和这齐兰花不但没有交情,甚至还有嫌隙。那她为什么要冒险救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钱昌心里的血吐了足有一盆,任凭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沈初荷为何会这样做。

这也不怪他想不出,似他这种行事只讲明哲保身,为了排除异己不惜心狠手辣的人,如何能理解沈初荷心中“人命大过天”的理念?又怎会相信?世上真有为了救人奋不顾身迎难逆行的高尚情操。

因正在心中后悔,就见沈初荷走到凳子边,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怒吼道:“你做什么?要私放人犯吗?”

沈初荷翻个白眼,冷冷看向他:“大人,我要和兰花了解一下三公主的情况,这不犯法吧?还人犯,兰花又不是罪犯,我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法场。您都在想些什么呢。”

“反正……反正你不许动。”

钱昌气得脸都黑了,指着沈初荷恶狠狠地叫。忽听廖尚宫沉声道:“钱大人,您这就过分了吧?穆尚宫去请示皇后娘娘,尚未回来,结果如何也未可知,初荷不过是问兰花几句话,你怎么就要横加阻拦?莫不是你怕兰花说出一些不利于太医院的事?我想……也不至于吧?医女馆是太医院的附属,向来和太医院同进退,以太医院马首是瞻,难道……太医院的人竟将我等视为鱼肉,任凭宰割?”

“怎么会?廖尚宫休要被这小女子挑拨,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钱昌深吸一口气,就见廖尚宫点点头:“我想太医院的大人们,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推卸责任之事,许是初荷妄自揣测。”

“自然是她妄自揣测,太医院和医女馆向来是一家,同进同退,彼此扶持依靠。”

钱昌一脸的大义凛然,话音刚落,就听沈初荷道:“太好了,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我便问兰花了。”

钱昌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里沈初荷一把拽下齐兰花口中的布,沉声道:“想活命就赶紧努力回想,你当初艾灸之时,三公主有没有什么异样?包括她的症状,她说了什么?哪里疼哪里难受,快,一字不落的都说给我听。”

“得得得得得……”

齐兰花牙齿打颤,眼泪簌簌而落,她不停动着嘴唇,然而除了上下牙齿相碰的声音,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兰花,你别紧张,别害怕,事情许还有转圜之地。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快,好好儿想想,当日你去三公主那里时,好吧,不管什么,你就把给三公主艾灸的前前后后经过说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得得得……初……初荷……得得得……”

沈初荷这个急啊,心想你好不容易说出句话,就别浪费在喊我名字这上面了,拜托啊大姐,救命的关键时刻,你能不能提供一点有用信息?咱们不能因为太医院推卸责任,就真把人家当庸医啊,能让他们把黑锅扣在你头上,可见三公主的病一定有古怪,很有可能不是出在症状本身,如此一来,患病前后的经历就很重要你知道吗?

任凭沈初荷如何温柔解劝,述说厉害,齐兰花只是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蹦出两个字,也是反反复复叫着沈初荷的名字。

完犊子,指望不上了。

沈初荷终于放弃,刚站起身,鼻子里忽然飘进一丝异味,再看齐兰花,心中就添了点同情。

十七八岁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刚上高中的女孩,结果就要被活活杖毙,换谁谁不害怕?被吓得尿裤子,实属正常。

“尚宫大人,兰花她……咱们不能把她解下来,先把衣服换了吗?”沈初荷看向廖尚宫:“也许她身上舒服了,脑子就清楚了,能给我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命令是皇后娘娘下的,在穆尚宫回来之前,还是不要生事了。”

廖尚宫叹了口气,这时就听院外脚步声纷纷而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走进院中,大声道:“皇上口谕,命沈初荷即刻前往清宁殿,为三公主诊治。”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廖尚宫心中一松,连忙拉过沈初荷,轻声道:“快,快谢恩。让医女为公主诊病,除了当年的女国医,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恩典。”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我救她闺女,倒成了他给我的恩典。呵呵!是不是一旦救不活?恩典就变成雷霆,到时我和齐兰花会被一起轰杀成渣。

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怠慢。只是……看看身后齐兰花,沈初荷把心一横,大声道:“公公,齐兰花作为给三公主艾灸过的医女,我可能还有一些事要询问她,不知是否……能暂时带她同往?”

“应该的。”

那太监点点头,立刻就有田甜等人上前将齐兰花解下来,只是她受惊吓太严重,根本站不起身。

几个医女半拖半抱将她拖进慎刑司的房间,又向慎刑司的嬷嬷要了套衣裳,给她简单擦了下换了衣裳,重新架着出来。

临出门时,就听慎刑司那位嬷嬷轻声道:“我在这宫里消磨了大半辈子,勾心斗角污蔑陷害的事看多了,手底下也有几条冤魂。就是从没看过这样重情重义的事,倒把我这铁石心肠给烫了一把。但愿老天保佑,能让那孩子的勇气情义得好报。”

“多谢嬷嬷。”

田甜含泪行礼,就见嬷嬷挥手道:“快去吧,别让许公公等着,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太监,可见皇上皇后何等重视此事。”

几个医女答应一声,拖着齐兰花来到沈初荷面前,林雪看了一眼,忧心道:“齐兰花的情况很不好,我估计你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整个人都是痴痴呆呆,大概吓傻了。”

“正常。你从她之前行事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沉稳的,心性浮躁,韧性可不就差呢,忽然间飞来一口天外黑锅,连命都差点搭上,还是非常残忍的杖毙,吓傻了也不意外。”

“你怎么还这样淡定?”

林雪都要哭了:“可知我们的心都要飞出来。怎么办?初荷,你说你怎么就这样大胆?太医院要推卸责任,就让他们推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万一你也治不好三公主,到时候……齐兰花得死,你……你……呜呜呜……“

“别哭别哭。”沈初荷温柔拍着林雪肩膀:“我说过,杏林中人……”

“杏林中人又怎样?”小凤忽然哽咽开口:“杏林中人悬壶济世,我都知道,可……可那也要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现在情况未明,你就……呜呜呜,你又不是菩萨,还要割肉饲鹰怎的?初荷……我……我害怕。”

“都别怕都别怕啊。”沈初荷轻叹一口气:“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或许冒失,但我不后悔,真的,不管如何,我都不后悔。若是让我眼睁睁看着齐兰花被活活打死,我真的一辈子都解脱不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花香已是泪如雨下了:“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之前还要挟你,若不是你自己主意拿的定,不知被她欺负成什么样,现在何苦做好人?你常和我们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怎么轮到……”

“别说出来啊我的姑奶奶。”

沈初荷一把捂住花香的嘴:“都这时候了,也无可更改,那不管结果怎样,就让我保持住如此光辉的圣母形象不好吗?我和齐兰花那点事,真没到恩怨的份儿上,真没到,不然今日若是金枝齐容摊上这个事儿,你看我救不救?”

金枝齐容就在她身后,听见这话,脸皮子不由抽搐几下,金枝恨恨道:“呸!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哼!也不看看,这是你能拔尖逞强的地方吗?别到最后害人害己。”

沈初荷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吁出口气:“很好,谢谢你的毒奶,我本来心里实在没底,此时倒还有了点把握。”

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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