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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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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说。”

严修文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沈姑娘也坐我的马车过去王府?省得你自己还要走路。”

“医女馆离王府不远,我当散步就过去了。你们赶紧着吧,老太太腿还疼着呢。”

沈初荷轻轻一推花香,但随即想起一事:“对了,吃早饭了吗?这会儿饭堂应该还没开门吧?”

“去我家,还用得着在饭堂吃?”严修文一拍胸膛:“沈姑娘放心,饿不着你的好朋友,家里厨房早预备下了。”

“好。”

沈初荷点头,目送马车远去,她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出神了好半晌,这才转身进了医女馆的大门。

林雪和小凤刚出宿舍,看见她,小凤便道:“花香被严家接走,说是老太太腿疾犯了。”

沈初荷点点头:“我在外面看见了。”说完她上下打量着林雪和小凤,只看得两人莫名其妙,一齐问道:“怎么了?我们脸上长花了不成?”

“你们脸上没长花,我只怕花香心里开出花来了,你们最近有没有注意过她?”

“嗯?”两人愣住,但旋即反应过来,林雪便一挑眉,拉着两人到了僻静处,小声问道:“怎么?你也觉得……他俩有些不对劲?”

“你看出什么来了?就直说。”

沈初荷不动声色,林雪一撇嘴:“我能看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方面就是个棒槌。不过最近确实有点奇怪,严少爷总找花香去,他从前三回里总有一回是找你,只是大多你都不在,如今总叫花香过去,仿佛把你给忘得底儿掉,就这个,我觉着不太正常,但花香却没露出什么苗头,我哪敢随便问她?万一恼了,挠我怎么办?老实人发脾气,才是最可怕的。”

沈初荷“扑哧”一笑:“苍天有眼,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林雪翻个白眼:“行了,别打趣我,你说,如果真的是……严少爷和花香,他们两个……你觉着怎样?如今花香爹娘又不在京城,咱们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就要替她掌这个眼,尤其你的眼光,看人是准的。”

沈初荷沉吟道:“说起来,严家虽是富豪,却不是那为富不仁的,家风正经严肃的很,严修文一个经商天才,难得倒没有那些纨绔浪荡子的风流性子,哪怕是应酬,也都洁身自好。你要知道,他正值青春年少,又有逢场作戏等现成借口,还能做到不沾花惹草,十分难得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这样想。”林雪点点头:“这么说,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情,你也是乐见其成了?”

“别的都不可虑,我唯一担心的,是严修文那个表妹。”

“你说那卢小丽?”林雪瞪大眼,旋即满不在乎一挥手,笑道:“就她那个窝窝囊囊的样子,能翻出什么大浪……”

不等说完,见沈初荷面色严肃,又忙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是怕这个小丽扮猪吃老虎对吧?等到取得花香信任同情,再露出獠牙,不动声色将她吃掉。”

沈初荷乐了:“什么吃掉?让你说的,这哪是扮猪吃老虎?这明明是食人花。”

“当初你不就说她是食人花吗?反正就这么回事,你懂的。”

林雪一挑眉,接着想了想道:“不过我倒觉着,那个小丽不足为虑,别说她未必是什么食人花,就算是又如何?我听花香说的意思,严少爷并不待见她,你还怕她能蛊惑了她表哥?扯呢,严少爷那是多精明的人。”

“严修文我不担心,我就担心花香。你们整日里说我好性情什么的,其实咱们几人里,最圣母的就是花香。我怕那个小丽摸准了她性子,专门软刀子捅她,捅得花香有苦说不出,那咱们这些做姐妹的,可就失职了,正经是把花香送进了火坑里。”

“什么火坑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不会现在就想到婚嫁上了吧?”

林雪小声惊叫,沈初荷瞪她一眼:“严少爷多大了?花香多大了?如果他们真看对眼,婚姻之事就在眼前,你还做梦呢。”

“这么快的吗?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林雪左手敲着右手,沈初荷都无语了,扶额乐道:“你做什么准备?又不是让你去嫁人。”

“废话,我们好姐妹,她要成婚,我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别的不说,她爹娘都不在京城,嫁妆铺盖什么不都得我们帮着张罗,还有贺礼啊,到时候送什么好呢?还有……”

“好了好了,也没这么快。这事儿就算是真的,到时严家肯定会把花香爹娘接过来,用你帮忙张罗?我没想到这么远,我就想着怎么能让那个小丽离花香远点儿?”

“你的意思是?”

林雪眼睛一亮,就见沈初荷沉沉点头:“没错,如果被我不幸言中,那真是朵伪装的小白花,我绝不会让花香委曲求全,一定要帮她下定决心,和卢小丽划清界限,最好能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沈初荷鲜少对人有这样清晰坚定的敌意,林雪相信她的眼光,深吸一口气,握住沈初荷的手:“成,初荷,我听你的,你就上吧,我在旁边给你掠阵助威。”

沈初荷:……

“合着说过的好姐妹都是假的,有事情我上,有好处你享,是不是?”

两人笑闹追打着,忽听小凤笑着叫道:“好了,别闹了,再闹饭堂的饭都被抢光了。”

“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

两人也笑闹够了,喘息着停了手,林雪和小凤自去饭堂吃饭,沈初荷便往大厅来。一边琢磨着那些要教授的课程准备得差不多,是不是该请示廖尚宫,过几日就分班开讲。

此时正是饭点,大厅里没多少人,沈初荷看见付爽,便问她道:“看见廖尚宫了吗?她过没过来?”

付爽笑道:“我没看见。你不会自己去敲门看看?廖尚宫向来起得早,往往我们还没到,她就先到了。”

“好。”

沈初荷点点头,回身往廖尚宫的办公室去,刚走几步,就见田甜迎面走来,看见她便笑道:“怎么?这是要找廖尚宫?她在房间呢,你去吧。”

“谢谢甜甜姐。”沈初荷笑着招呼,就见田甜好奇道:“你找廖尚宫,可是又有什么大事?呃……我就随便问问,不能说的话你就别说。”

沈初荷忍不住就笑了。对待医女们,田甜是个温柔的大姐姐,但私下里,她就是个快乐无忧的少女,同样热爱吃瓜,只是在人前,还要强装稳重,如今和沈初荷混熟了,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原形毕露”,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沈初荷这边的瓜特别多,又脆又甜。

“没什么,我就是想和廖尚宫说一下,那些课程我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开课。”

“什么?课程你都准备好了?哇!”

田甜双眼放光:“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几天想着你说的那些新奇知识,心都痒痒。不过啊,这事不能随便,最起码,得找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

沈初荷好悬没把口水喷出来:“姐啊!你以为这是男婚女嫁,科考祭祀之类的大事?还要选日子。”

田甜白她一眼:“什么话?你这个还不算是杏林中的大事么?当然要慎之又慎。这不是我说的,你去问廖尚宫,她保准也是这个态度。对了,最近恐怕还真没办法忙你这事儿,东瀛那边又有使团进京,据说这一次好像还和咱们杏林有些关系,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从昨天到今日,林院正已经把廖尚宫叫过去两回,好像就是为了此事。”

“东瀛使团和杏林之事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万万牵扯不到咱们医女馆啊,自有太医院去应付不是吗?”

“所以啊,我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嘛。”田甜一摊手,但旋即眼睛一转,嘻嘻笑道:“不过这事你可以问问廖尚宫,她对你最好了,说不定会告诉你,到时你再来告诉我。”

沈初荷:……

“行了行了,不逗你,你去吧,反正我觉着近期内怕是不能开课,我倒急着想学,可我着急没用啊。”

田甜挥挥手,转身走了,这里沈初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有些心惊肉跳,她晃晃脑袋摸摸心口,心跳平稳而有力,但是刚刚那股突然生出的不祥预感,仍是令她心有余悸。

“甜甜姐。”

沈初荷忽然叫住田甜,然后咚咚咚跑上前,从衣服中拽出那枚平安符解下来:“我娘求得,非逼着我戴,我又不喜欢戴这些,你能不能替我戴几天?就算帮我的忙。”

她做出恳求模样,田甜无奈,摇头笑道:“这是阿姨对你的一片关爱之心,你倒好,就这么应付差事?”

“我是觉着这枚符还算漂亮,和姐姐很配。”沈初荷嘻嘻一笑,将平安玉符递过去。

翟三娘精心挑选的玉符,样式自然是漂亮的,田甜看一眼,也觉喜欢,正想劝沈初荷,就听她说道:“昨日得了一枚璎珞,我本来想今天戴,偏偏又有这个平安符,我总不能戴两样吧?”

“好吧。”

于是田甜接过平安符:“这玉符很漂亮,我先替你收着,回头你不想戴璎珞了,我再把符还给你。”

“别介,这可是从佛前求得平安符,若没人戴,倒辜负了佛家一片善意。要只是收着就好,我自己难道不会收着?”

沈初荷拿出撒娇模样,最后干脆夺过平安符,亲自给田甜戴上,掖在领口,才嘻嘻笑道:“这下好了。”

“偏你磨牙。”田甜轻轻点了她一指头:“不是要去找廖尚宫吗?快去吧。”

“好。”

沈初荷点点头:她本是无神论者,但穿越一回,也对那些莫名力量充满敬畏。

如果世间真有穿越大神,那菩萨神仙应该也是存在的吧?如此,这枚佛前供了四十九天的平安符自然有效力,或许就能让田甜逢凶化吉。更何况,说不定一切都是自己莫名其妙乱想,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

果然,来到廖尚宫房间,将开课的事一说,就见廖尚宫苦笑道:“近期怕是不行,要忙着东瀛使团的事。”。

对此沈初荷坦率表达了不满:“不就是东瀛使团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种使团一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别说东瀛了,西洋十几个国家排着队的从年头来到年尾,我们还不过日子了?”

廖尚宫笑道:“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想,只是林院正说,如今东瀛连年战祸,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因伤病而死的不计其数。这一次他们派来的使团规模,是几十年来最巨大的,不但想在其它方面同我大夏进行交流学习,还有一支医疗小组,就是为了专门和我们交流医术。”

“这样啊。”沈初荷撇撇嘴,嘟囔道:“难怪那些武士敢去科举重地闹事,原来是因为使团规模巨大,这是觉着自己可以仗着人多就横行霸道吗?”

“东瀛的武士,为了追求武道,的确十分狂热。”

廖尚宫面上浮现出追忆之色,轻声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东瀛武士和咱们宫廷护卫的比武,最后我们大夏略胜一筹,结果输了的几个武士,当晚就自杀了。他们对此还有个名目,说是什么剖腹?据说这是武士的荣耀。”

“我反正是没办法理解的,我觉得这种就是极端,谁敢保证自己能百战百胜?一辈子都不输?输了后不是该发奋图强,下次赢回来吗?自杀算怎么回事?”

沈初荷摇摇头站起身:“好吧,既然尚宫大人这样说,教课之事,姑且就暂时放下,等这个使团回去之后咱们再开始。我出去干活了。今天要去王府给世子请平安脉。”

“你去吧。”廖尚宫点点头,看着沈初荷离去,她无奈笑笑,轻声自语道:“准备这么多天,也不知初荷又能教给我们多少神奇的东西,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可惜让东瀛使团这么一搅合,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离了医女馆往王府去的这段路上,沈初荷浮想联翩思绪如潮:原来世子爷真的对她有意,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一直没有出口。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世子爷凭什么会喜欢她啊?

这种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沈初荷一刻也坐不住。她不想抱着独身念头,却安然享受叶东风因为喜欢而给的爱护,甚至耽误对方婚嫁。既然事情阴差阳错到这个地步,那必须快刀斩乱麻。

所以今日去王府,不单单是请脉,沈初荷还抱着另一个目的,她要挥剑斩断世子爷系在自己身上的那缕情丝。

只是……也不好太简单粗暴,那可是王府世子来的,要面儿,言谈举止还是要慎之又慎。

更何况,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叶东风毕竟从未开口表达过爱意。万一,万一是自己和母亲自作多情了呢?这要直接说咱俩不合适,你不要喜欢我,然后世子爷瞪着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惊讶道:姑娘何出此言?我何曾喜欢过你……

妈呀,沈初荷捂住脸,感觉只是这么想一想,那份尴尬就突破天际了。

于是她决定:先去王府后院,找春草春雨她们旁敲侧击,明确一下世子爷的心意,再视情况发展随机应变。

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一进院子沈初荷就傻眼了,正在台阶上背着手看她的不是叶东风还会有谁?

“咳咳……那个……世子爷今天没……没去前院啊?”

出师不利,沈初荷都结巴了。却见叶东风笑吟吟看着她,悠悠道:“是啊,今天没去前院。”

“为……为什么啊?”

沈初荷话一出口,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你管他为什么?这是他的地盘,他爱在哪儿在哪儿,你是来挥剑斩情丝的,调查他的流动性算怎么回事?

叶东风似乎很享受她尴尬的表情,笑眯眯看了一会儿,只看得沈初荷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好在沈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心念一动,她就真低头在地上踅摸起来。

“姑娘看什么?”

叶东风终于好奇了,然后就听沈初荷一本正经道:“我看看有没有我能钻的蚂蚁洞。”

叶东风:……“姑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沈初荷猛地抬头,磨着牙道:“我尴尬啊!我不信世子爷看不出我尴尬的头皮都发麻了,你还好意思站在那儿乐。还有,我是过来给您请脉,难不成你想就站在这阳光下春风里,让我给你把脉?”

“噗”的一声,叶东风喷笑,但旋即看到佳人即将恼羞成怒的模样,忙又收敛笑容,一摆手道:“是我的疏忽,姑娘快请进。”

沈初荷点点头,呼出一口气,迈步上台阶,收拾了下心情,重新焕发斗志,准备进屋后随机应变,再接再厉。

“你刚刚问我为何没去书房……”

却听身旁叶东风悠悠开口,沈初荷嘴角一抽,面无表情道:“咱们把这页掀篇儿行吗?我现在又忽然不想知道了。”

叶东风:……

“你不想知道,那我更要说了。”

世子爷也不是省油灯,一句话把沈初荷噎在那里,他果然就顺嘴说了下去:“那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刚出门,就看到喜鹊在树上喳喳叫。喜鹊登枝,那是好兆头,我就料着姑娘今日许是会来,所以特特等在这里。”

沈初荷:……

“世子爷,您就是身份高贵,托生在这王府,不然若生在那小户人家,去做一个铁口直断的半仙,最起码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

“这算什么铁口直断?只能说,我和姑娘心有灵犀。你要来,我便心有所感。”

沈初荷:……

他们两个说着话进屋,这里春草和秋香端着茶盘点心悄悄跟在后面,趁着进屋前,春草便对秋香道:“我瞅着这两个今天有些不对劲,咱们必要小心应付,见机行事。”

秋香郑重点头:“老实说,难为爷忍到今儿个,我也觉着够了,再不剖白心意,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早些尘埃落定,咱们是不是也有时间准备准备。”

春草沉吟道:“如你所说,爷忍不住不稀奇。只是初荷……沈姑娘她今日怎么也怪怪的?从前虽然也是说笑不忌,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倒有夹枪带棒,故意自毁形象的嫌疑。”

秋香来不及答话,两人就进了屋,只好艰难咽下后文,满面笑容道:“沈姑娘来了?正好,我刚刚从厨房拿的点心,您快尝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种苏式点心。”

沈初荷注目看着秋香,忽地轻轻一笑,柔声道:“姐姐们这是统一好口径了?日后都要和我这样生分么?”

秋香:“呃……也不是,就是如今在王府……”

她不等说完,便见沈初荷一摆手,淡淡道:“我知道,如今在王府,不比从前自由自在,凡事都要讲究规,是吗?我理解。”

春草秋香心中就涌上一股不祥预感,下意识看向叶东风,就见主子面上始终挂着笑容,眼中波澜不兴,透着那么一股志在必得的自信,她们这才稍稍放下心。

忽听沈初荷又笑道:“不过没关系,如今你们和我生分,日后在王府日子长了,资历老了,不用那么严谨自律,我们就能变成和从前一样。”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向叶东风,笑问道:“上次王妃娘娘让世子爷选个名门千金,不知这事儿可还有下文没有?我脸皮厚,还等着喝世子爷的喜酒呢。”

连春草秋香都看出来了,叶东风又怎会对沈初荷的心思没有察觉?他们两个虽然相处不多,但认识两年,了解自己心意后,世子爷对沈初荷,那真是看春风是你看秋雨是你,心头口头没有一刻能忘怀的。

所以他今日只看心上人的表情以及眼中坚定,便知其为何而来,并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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