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上梅梢Ctrl+D 收藏本站

这个混蛋。果然我厌烦他是有原因的。

叶东风心中暗骂,面上却笑得更加欢畅:“虽不是生母,对我也还好,更不用提父王向来宠爱我。不比青礼你孤身一人在外,如今又是朝廷栋梁,每日为国奔波,太后娘娘还是该为你操心才是。”

“不用不用,我这性子,不羁洒脱惯了,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我就是匹没笼头的马,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那些名门千金了。”

“哎!青礼何必妄自菲薄?如皇上刚才所说,你是少年状元,名动天下,如今年纪轻轻,便已官居高位,更是国家栋梁,京城中多少名门千金不是暗自倾慕于你,说什么配不上?在我们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太后和皇上看着这两人“言谈甚欢”,可那满面笑容背后,似乎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听自己被点名,太后咳了一声,点头道:“东风说得没错,青礼年少才高,春风得意,什么名门千金配不起。”

“太后娘娘,名门千金,正经该配东风这样的少年英雄,我这种放荡不羁的货色,就该找个胆大无畏的,不管是小家碧玉也好,抑或三教九流也罢,在我心中,她须得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色和豪情,恕我说句狂话,名门千金,便是那温室中的娇花,正是我看不上她们,她们也看不上我。”

叶东风脸都绿了:吴青礼这混账果然打着初荷的主意,他就说他的直觉没错,可怜那傻女人,还被这厮欺骗,以为他有家室,半点不忌讳,和人家当哥们儿似得相处,却不知人家早就想着怎么把你给赚到手了。

心中怒极,面上却半点不露,叶东风故作惊讶地一挑眉,失声道:“是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怎么我听人说,青礼你已经成婚,是有家室的人,怎么……怎么这会儿……你……”

“是谁胡说八道?污蔑青礼的名声。”太后立刻怒了,看向叶东风:“东风,你是听谁说的?告诉哀家。”

“太后息怒。”

吴青礼脸也绿了,恨恨瞪了叶东风一眼,咬牙道:“太后娘娘,这是我当日一句戏言,呃……当时吧,情况有些特殊,我……我自己谎言欺骗了人家,这……这之后本想找机会解释,就……就一直没找到。放心,此事不足挂齿,更谈不上污蔑名声,日后我自己会解释清楚,就不用太后和皇上操心了。”

叶东风心里得到了极大安慰,暗道:呵呵!看这厮结结巴巴的,在初荷面前定是比我还不如,最起码我大胆向她表白心意了,而且初荷对我也并非全无感情,只是心有顾虑,一时间放不下,只要假以时日,我诚心爱她,水滴石穿,必定得偿所愿。嗯,到时候请这厮来喝喜酒,气死他。

吴青礼也是十分郁闷,心里这个懊恼就别提了,暗道: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当日逞口舌之快,在沈姑娘面前撒了那个弥天大谎,过后又没有及时解释,拖到今日,更无法张口。不行,是时候拨乱反正了,你看叶东风那个鬼样子,他绝对是要对沈姑娘发起攻势,到时我可就处于下风。于情于理,只有我才和沈姑娘相配,你一个王府世子,沉稳有余轻狂不足,规行矩步,沈姑娘嫁给你,就是一入王府深似海,只有我才能给她想要的自由畅快的人生,也不用她受家庭所累。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视线撞在一起,碰撞出无数火花。

太后皇上和太子三个人,就见这俩一开始谈笑风生,忽然之间就都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气氛陡然间就变得无比诡异。

终于,皇帝忍不住了,皱眉道:“你们两个,今天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回皇上,是。”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第一次见面,说话便这么笑里藏刀,是什么意思?今日太后举办家宴,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彼此认识,说起来,大家是亲戚,你们两个又都是文武全才,同为朝廷栋梁,日后该多多走动亲近,将来朕百年后,你们要辅佐太子,共同撑住这个太平盛世。”

“是,谨遵皇上教诲。”

两人和太子同时站起,却听皇帝骂道:“谨遵个屁。我和太后还没死呢,看看你俩是个什么样子?打量着我们老糊涂了,就看不出你们的面和心不和?朕本来还指望,几十年后,你们两个能各自成为朝堂和军方的第一人,到那时,有你们君臣三人同心协力,文武之道才能真正平衡,可是看看你们这副鬼样子,朕做什么春秋大梦。”

“皇上明鉴。我和青礼……咳咳,或是有点私怨,也就是在太后和您还有太子面前,言行无忌惯了,这才露出来。真正关系到国家大事,定会同心协力,绝不因私废公。”

“是,皇上,东风说得没错。我们私人之间,怎么针锋相对,嬉笑怒骂都好,绝不会影响在国家大事上的一片公心,更不会互相拆台,彼此为敌。”

皇帝威严地审视着两人,只见那两张俊逸的各有千秋的脸上,一片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于是慢慢吁出一口气,无奈道:“你们两个,皆是人中龙凤,未来的朝廷栋梁,本该是一对难得的知己,怎么……怎么倒弄到这个地步?不是说第一次见面吗?那这私怨是从哪儿来的?”

“父皇,这还用问吗?”太子在一旁笑眯眯开口了:“皆是人中龙凤,那就是一时瑜亮,可不是一片公心,但私怨难消呢。”

“反正你们俩给我掂量着办,平日里斗个嘴拆个台都行,敢在正事上互相攻讦陷害,朕决不轻饶。”

“是。谨遵皇上教诲。”

两人连忙答应下来,太后在一旁打圆场道:“好了,他们还是小孩子家,互相看不顺眼也是有的。你训诫过也就是了。吃饭吃饭,两个孩子等到现在,也该饿了。”

皇帝点点头,吩咐一声,早就等候在外的宫女们这才端着一道道珍馐美肴鱼贯而入。

*********************

“初荷,你有心事?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倒跑出来看星星?”

花香蹑手蹑脚走到凭栏而坐的好友身后,问话声音虽轻,还是吓了她一跳,转过头:“你怎么也不睡?跑出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看你出来,就跟着出来了。”花香一笑,挨着沈初荷坐下:“到底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啊。”

“没什么。”沈初荷笑着摇头:“林雪和小凤她们都睡了?”

“都睡了。”花香笑叹一声:“有时候真羡慕她们两个,性格乐天,心思又宽敞,我想,就算有天大的事,她们大概也不会烦恼吧,林雪不是总说,愁有什么用?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沈初荷“扑哧”一笑,点头同意花香的话,看着好友满含探询的眼睛,她想了想,便坦然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告诉你无妨,只是别告诉别人,林雪是个藏不住话的,让人知道,倒说我矫情轻狂。”

“什么事?”花香诧异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不太敢相信。

“今天……叶世子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猜测成真,花香猛地捂住自己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好友。

好半晌,她才放下手,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初荷?世子爷说……喜欢你,你……你拒绝了?他……他是要让你做妾?”

沈初荷挠挠头:“可能这么说有点脸大,毕竟他刚说完我就拒绝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商讨这个问题。但是我看着那个意思,应该不是做妾吧?怎么说也认识三年了,他该了解我的性情,让我做妾,是想以后喝黄连?”

花香怔怔看着她,许久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一直以来,你都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我也知道你如果遇不到如意郎君,就会终身不嫁。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世子爷这么喜欢你爱护你,你……你竟然就真的不动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沈初荷苦笑一下:“我也是正常的青春少女,世子爷说喜欢我,我……我不可能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但你最终还是拒绝了啊。”

“对啊,拒绝了,所以今晚跑出来看星星,花香你看,星空多美啊,万事万物都会消灭,只有头上的星空才是永恒,相形之下,我们人类真是太渺小了。“

“所以不是更应该及时行乐吗?”花香看着沈初荷,目光里有几丝茫然。

“呃……”沈初荷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沈初荷才好奇道:“我有心事,你呢?大半夜不睡觉,是为什么?难不成……”

不等说完,就听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道:“你们俩怎么半夜不睡觉坐在这儿吹风?这还没到夏天呢。”

是宿舍里的同伴,沈初荷和花香一齐站起,花香便笑道:“我们一起去茅房,回来看星空很美,就看了会儿星星。”

“就是就是。”沈初荷点头附和:“像你说的,等到夏天,谁敢在这里看月亮星星,给蚊子们加餐吗?”

两人一边说,就跟着同伴一起回宿舍,花香到底有什么心事,终究也没说。

算了,明天再问吧,有点好奇,该不会是她和严修文那边有什么情况吧。

沈初荷打个哈欠,她也的确是困了,脑子迷迷糊糊的,很快便坠入梦乡。

恍惚中,仿佛走进一座大宅子,一群丽人围上前,赶着叫“世子妃”,接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只吵得沈初荷脑袋嗡嗡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沈初荷还不等喘口气,就听外面有人叫道:“世子妃可换好了衣裳?王妃正等着您呢。”

沈初荷满心里只想着“我还要教大家做手术”,听见这一声,不由就是一愣,顺口问道:“王妃找我做什么?”

“进宫啊,今儿大年初一,要进宫拜见太后,世子妃怎么忘了?天啊!这怎么还没换衣裳?”

那叫声蓦然尖厉起来,接着又涌进一大群人,沈初荷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觉着脑袋仿佛泰山压顶一般,仔细一看,却是戴上了十分厚重的凤冠,身上也不知何时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华丽宫装,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还要去医女馆,我还要教大家解剖和手术……”

沈初荷挣扎大叫,这时又有人闯进来,惊惶叫道:“天啊!有人投井了,世子妃您快过去看看,好像是您房里的丫头。”

沈初荷宛如木偶般被人推着走,不等走出院门,就见一个妇人走进来,抱怨道:“世子妃,管家说这个月后院的账目不对,让您好好查一下,下人们都等着发放月银好过年,还有赏封,您也得赶紧定出章程,分几等?每一等包多少钱?”

“世子妃,李姨娘有喜了,世子爷让您加派人手照顾她,厨房那边也要您吩咐一声,精心调理……”

“什么?他竟真的敢纳妾?”

沈初荷这个气啊!不等气完,就见李姨娘冲进来,张牙舞爪地哭叫:“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世子爷,千真万确,我就是喝了世子妃给我送的汤,下午就小产了,呜呜呜!王爷王妃要给我做主啊。”

无数张愤怒厌弃的面孔凑过来,任凭她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她就好像被人用锁链锁住了四肢和身体,拼命想要挣脱眼前困局,却不能动弹分毫。

“啊!”的一声,沈初荷猛然睁开眼睛,一惊坐起,只觉额头冷汗涔涔,四肢犹自冰凉。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摸摸身前身后,是软呼呼的被子,四周一片漆黑,周围有人在含混地叫着:“初荷,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初荷陡地软下身去,从胸腔里狠狠呼出一口气,伸手擦去头上冷汗,她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扭头看见对面林雪正要爬起来,连忙低声道:“我没事林雪,就是做了个噩梦,你睡你的。”

“真的?”

林雪揉揉惺忪睡眼,顺势躺回去:“有事一定要说啊,我们虽没用,一把力气和一条命还是有的,想害你,先害死我们再说。”

“睡吧,远没到这个地步,别自己吓自己。”

沈初荷轻声安慰,见林雪呼吸平稳了,这才转过头,结果就看到前面床上的小凤不知何时坐起身,正静静看着她。

“做什么?吓我一跳。”

沈初荷拍拍胸口,就见小凤悄悄爬过来,撑着她的床位铁栏,小声道:“你从前睡觉可沉可沉,今晚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以后再说,暂时没事了。”沈初荷挥挥手,探出身子将小凤推回去,又看她躺下,这才重新躺回被窝。

适应了黑暗的视线能够隐约看到天花板上糊的纸的花纹,月光顽强地透过窗纸,在她被子上和身旁墙上洒下一片朦胧月色。沈初荷怔怔看了良久,才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连林雪和小凤都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一个个表面嘻嘻哈哈不给自己增加压力,实际上都是如履薄冰,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又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置于更为复杂恶劣的环境中。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是两情相悦,叶东风也不可能为我遮挡所有风雨,这对他也不公平,而现在,我又没有和他同担风雨的能力,所以我必须置身事外,不能再把自己卷入那些繁复而没有狗屁意义的宅斗甚至宫斗中。

对不起了,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只是今生无缘,别想了,就……求个来世吧。

*******************

“初荷,你听说了吗?大事件啊!”

一大清早,沈初荷正在打扫办公室的卫生,就见林雪猛地推开门,大叫着冲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沈初荷拎着扫把直起身:“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我等下就去大厅和你们汇合,就不能等那时候和我说。”

“谁能等得住?反正我不能。”

林雪眼睛都放光:“刚刚大朝会上,东瀛使臣上表皇帝,希望大夏和东瀛能够就杏林之技开展密切地交流合作,所以他们有意举办一场杏林大赛,由大夏和东瀛两国的杏林医士共同参加,就好像科举那般,决出前三甲。”

“哦?”沈初荷眉头微微一皱:“东瀛怎么会忽然提出此事?从前也没见他们有多重视杏林之道。”

“哎呀谁管他呢。初荷,你就不想想此事的关键之处?”林雪一脸兴奋,大力拍着她肩膀:“傻子,你出头的日子到了。”

沈初荷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合该是太医院大人们该操心的。”

“太医院倒是想操心,我也不怀疑,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们都想一手遮天,将你排除在外。可惜啊!如今的你不但声名远扬,更是简在帝心,皇上若要扬我大夏国威,不可能不让你参加。”

林雪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分析道:“说实在的,如今你虽然头衔是八品医女,可事实上,你早就超过医女这个范畴,合该是正儿八经的女医了。”

她拉起沈初荷的手,热切道:“女医啊初荷,在如今的大夏,你可是头一号。女国医虽然二百年来未曾出现一个,但女医,总还是有两三个,你还这么年轻,如果能正式成为女医,进入太医院,谁敢说你将来不会成为女国医。”

沈初荷又好气又好笑:“让我进太医院?你脑子进水了吗?我进太医院,和羊入虎口有什么两样?说不定前脚进门,后脚门边就有什么东西倒了,砸我一闷棍……”

“那就不进太医院。”林雪小脸发白,抓着沈初荷的手猛然一紧:“咱们就在医女馆,反正医女馆也是太医院的下属,谁说不能有女医在这里。”

“好了,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赶紧出去做事,我把这屋子扫一遍,就也出去。”

“这里不比地方医女馆,一天到晚活计都做不完,你去大厅看看,倒有一大半医女出诊,剩下的,活都不够分,花香和小凤都在做,还有好几个,都闲的在唠家常。”

林雪耸耸肩,然后纳闷地看向沈初荷:“初荷,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多么宏大的杏林盛事啊,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听大家说,几百年都没听说过这种事,要不然大夫们也不会在三教九流之中。这一次杏林大赛之后,无论大夫还是医女,名望都会提高一些,你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我对参加这种比赛没什么兴趣。”沈初荷淡淡道:“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比赛夺魁又如何?不夺魁,就不能救死扶伤了?”

“也对,这才符合你的性子,你除了对医术狂热,向来就不看重这些身外名利。”

“谁说我不看重了?出诊得赏银我一样高兴好吧?谁说我不是财迷我和谁急。”沈初荷冷哼一声,想了想问道:“这次大赛有奖金吗?有的话,都是怎么分配的?前三甲各能拿多少?”

林雪:……

“没……没听说有什么奖金,初荷,什么是奖金?”

林雪一脸茫然,沈初荷捏着她的脸轻轻拧一下:“傻瓜,就不会举一反三?奖金奖金,顾名思义,当然就是奖赏的金银珠宝啊。”

“这种啊,那怎么着也应该能有点儿吧。”

林雪不太确定的样子,话音刚落,就见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小凤拉开门探出头:“初荷,廖尚宫叫你过去。”

“好,知道了。”

沈初荷放下扫把,整了整衣襟,就听林雪疑惑道:“这大清早的,廖尚宫叫你过去做什么?”

“杏林大赛的事,你们通过小道消息都知道了,廖尚宫能不知道?估计叫我过去就是为了这事。”

沈初荷拉着林雪出门:“走吧,我过去听听,这个大赛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