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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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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吴青礼这个家伙,他……他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所以,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成婚?难怪……难怪上次我和世子爷说起此事,他会是那副表情,合着他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一念及此,沈初荷别提多气了,而太后和素锦互相看了一眼,素锦便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从来……”

不等说完,就听太后咳了一声,于是连忙住口不说。这里太后便看向沈初荷,微笑道:“好了,哀家也乏了,听说你这几日在参加杏林大赛,半路被宣来见我,估摸着也累了,你这就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太后体恤,小臣告退。”

沈初荷福了福身,垂头退到门口,接着转身而去。

这里素锦便纳闷道:“不是说此女医术了得?她就这么走了?奴婢还以为,她会趁机给太后请个脉呢。”

“这便是她沉稳的地方了,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半点不肯张扬。”

太后微微颌首,赞许道:“难得她这个年纪,第一次见哀家,不但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还如此进退有度,不出一点风头。我倒有些明白,为何青礼和东风这两个眼高于顶的,竟都对她倾心了。”

“这倒也未必。太后听她刚才说的话,吴大人许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怕她纠缠,说自己已经成婚,绝了她的念想。”

“哼!第一次见面,他这么说无可厚非,只是如今,怕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正不知该如何收拾,倒叫咱们今日给说破了。”

太后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扶着素锦来到窗前,看着窗外一院的郁郁葱葱,喃喃道:“难怪,上次家宴,哀家就觉着他们两个不对,明明从未见面,怎么倒是针锋相对,言语间竟像是一对冤家对头,如今可不是找到答案了。”

“世子和吴大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会不会只是一时起意?待过了这阵兴头,自然也就放下了。奴婢以为,他们还是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

素锦扶着太后慢慢溜达着,就听太后冷笑一声:“这个可不容易。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人才,你说,他们凭什么能成为青年才俊?若性子里没有一分执着坚定,就那么朝秦暮楚的,见一个爱一个,那不是纨绔是什么?还指望着能成才?恰恰是认准了就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有这股韧劲儿,方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这可怎么办?别说这沈初荷只有一个,不能分成两半,就算有两个沈初荷,这……他们身份差距也太大了。荣王府那边,医女做世子妃,成什么话?就是吴大人这边,他是赌气脱离家门,但整个吴家,其实还以他马首是瞻,想着将来由他主持大局呢,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医女做家主夫人啊。”

“你倒是宠他们,现在就替那两个烦恼上了。”太后看了眼素锦,自嘲笑道:“你还是想想这个沈初荷吧,听见她的话没?人家一个都不要,下定决心要为杏林事业奉献终身呢。”

“这不过是怕太后责罚,所以故意说来给您宽心的,她一个女孩儿,哪里就有这份咬钢爵铁的执拗。”

素锦笑了,却见太后沉声道:“你休要小瞧这丫头,她要没有这份坚守,能入青礼和东风的眼?何况是在哀家面前,那话说得掷地有声,绝非一时权宜,她是真心这样想。”

素锦愣住了,情不自禁就“啊”了一声,接着郁闷道:“若她是这样想,那世子和吴大人怎么办?”

“你刚刚不还说身份不匹配么,这不正遂了你的意?”太后又坐回塌上,却见素锦张口结舌,“我”了好一会儿,才跺跺脚道:“这话是怎么说?太后就……就任由他们三个胡闹么?”

“哀家能怎么办?”

太后揉着太阳穴,苦恼道:“两个小冤家,哀家若能管得住他们,还能放任一个叛出家门,一个在外漂泊多年?原本我以为都是这沈初荷的错,是她狐媚放荡,擅用手段笼络男人,谁知今日一见,正经是个好女孩,冰清玉洁志向远大,我难道要治她的罪?莫说还有救治公主皇子的功劳,就是寸功未立,哪怕一个村姑,也不能硬把错儿扣人家头上啊。”

“这还真是难办,只是再难办,也要办啊。太后若都管不住世子和吴大人,还指望谁能管得住?皇上日理万机,国家大事就够他头疼的了,难道还要为两个晚辈的婚事操心?皇后……终究不通血缘,关心是有的,到底不如太后。”

“看看再说吧。这会儿哀家心里也没个主意。”

太后身子往后一倚,后背靠在软枕上,唉声叹气道:“作孽啊,怎么就让哀家摊上了这么两个冤家,但凡他们纨绔一些,我管他们怎么折腾,偏偏……唉!”

素锦也叹了口气,有心替主子出个主意,可向来杀伐果断的主子都在这里烦恼,她一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奴婢,能有什么主意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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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沈初荷抬头看看太阳,已经过了午时,她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忍不住加快脚步向医女馆走去,一边暗自忖度着经过龙凤巷的时候,要不要买点卤肉或者烧鸡,回去和花香她们打打牙祭。

眼看前面就是龙凤巷,各种吃食的香味顺着微风飘进鼻端。她吸吸鼻子,摸摸腰中钱袋,决定今天就奢侈一把。

这龙凤巷其实就和现代的小吃街差不多,虽然条件简陋,人流汹涌,但毕竟天子脚下,一个个摊子收拾得十分干净,细说起来,倒有一大半的老字号,所以沈初荷对这里的卫生十分放心,经常过来买点零食。

都是熟门熟路,然而就在她要进巷子的一瞬,旁边忽然蹿出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笑嘻嘻伸胳膊将她拦住,为首的一个摸着两撇老鼠须,低着头笑嘻嘻道:“小娘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你们这是……要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沈初荷半点不慌张,甚至还有些纳闷,龙凤巷也算是京城一大招牌,治安向来良好,这里的商家也不允许它不好。谁都知道,和气才能生财,你要动不动就有流氓无赖在附近溜达捣乱,谁还敢上门?老字号那都是钉子户,背后自有一股势力。

所以医女们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却从未听说有谁遇上过这种事。而且这调戏的人也有点奇怪啊,要调戏的是本姑娘吧?是吧是吧?那你们的眼珠子不看我看地干什么?地上蚂蚁比我好看?

几个无赖也没想到,眼前这漂亮女孩儿面对他们,竟然丝毫不惧,还直接问出口了,当下那为首的无赖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沈初荷一眼,结结巴巴叫道:“你……你知道就好。”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沈初荷面色严肃起来,认真问道。

“管……我管它什么地方,反正……反正……”

无赖组织着措辞,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威猛霸气一些,谁知不等说完,就见沈初荷猛然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叫道:“抓流氓!快来抓流氓啊!”

我擦这是女孩儿吗?这明明是一只母老虎吧?女儿家的矜持和害羞呢?她……她竟然还敢喊出来,特么的还在喊,一声都不够,妈的这都几声了?

几个无赖脸都吓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沈初荷心中更纳闷了:就这个素质,做什么无赖流氓啊,趁早回家种地还靠点谱。

刚想到这里,忽见身旁人影一闪,很快这道人影就冲进几个无赖当中,一阵拳打脚踢,那几个家伙便躺倒在地哀嚎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

来人转过身,沈初荷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服饰,不由眉头一挑,疑惑道:“东瀛人?”

“是,在下片桐秋叶。”

来人一点头,举止十分礼貌,但眼中满满的倨傲之色,却逃不过沈初荷双眼。

“多谢。”

沈初荷轻施一礼,见几个无赖爬起身飞快跑走,她冲片桐秋叶一笑,便越过对方,进了龙凤巷。

片桐秋叶就觉一阵若隐若现的淡雅香风从自己身旁一掠而过,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诧异转身,却哪里还能看到沈初荷的身影,只有几个刚刚赶来看热闹,此时还有些不舍离去的人,正面带好奇地打量着他。

怎么可能?

片桐秋叶心中大吼,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自己这样出色的男人,还是东瀛屈指可数的贵族,天生贵气,潇洒倜傥,风度翩翩,那个医女……她……她竟然就这么和自己擦肩而过?从头至尾,她……她只对自己说了两个字,不对,是五个字,特么,五个字和两个字有什么区别啊。

“是东瀛人啊!”

“看上去长得还挺英俊嘛。”

“在东瀛人里,这小子还算高大,我之前看见的,都不比猴子高多少。”

“哎!刚刚那女孩儿是谁?胆子可够大的,几个无赖调戏,都一点儿不害怕,还敢喊出来。”

“你不知道她?她就是如今京城中名声很大的沈初荷沈姑娘啊。”

“什么?她就是那个救了皇子公主的沈姑娘?被破格封了八品医女的?那这次杏林大赛,她岂不是要大放异彩?”

“这还用你说?不过这两天倒没听说有什么故事。”

“废话,现在只是初赛,谁会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沈姑娘必定是要等到决赛,才会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不算什么,要是一举夺魁,那才过瘾。”

“过瘾个屁,我就不信,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会让她一个女人夺魁?不过是侥幸救了皇子公主,听听都把她传成什么样了?活脱脱菩萨下凡。哼!女人本分,就该相夫教子,看看她刚才表现,这就是个不安于室的。”

“干什么?你不服?在这里不服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去救个皇子公主试试。”

片桐秋叶耳朵里充满议论,然而除了先前还有人对他表示好奇之外,很快大家就把他抛之脑后,议论的对象转向沈初荷,立刻便有人争论起来,且这争论逐渐升级,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春风吹过,树上过了冬的枯叶掉下来,打着旋儿从片桐秋叶面前掠过,他站在街头,茫然无助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迷途羔羊。

在东瀛国内,凭借片桐家的贵族名头,他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谁知在这异国他乡,不但先前那个女孩对他不屑一顾,连这些普通的大夏百姓,竟也不将他放在眼中,对他的兴趣,甚至还不如对那个女孩大,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爷。”

木叶从拐角处走出,来到片桐秋叶面前,对他轻声道:“既然已经认识,往后就好办了,咱们见机行事便是。”

“认识?什么认识?”

片桐秋叶回神,疑惑看着木叶,呐呐问了一句。

“下官看到刚刚沈初荷和少爷说话了啊,说明咱们的安排生效了。”

木叶心中有些惊讶:怎么回事?只是和那沈初荷说了一句话,片桐少爷怎么就像丢了魂儿似得?糟……糟糕!别我们这边美男计还没用,片桐少爷倒被那个沈初荷给勾了魂吧。

一念及此,不由大惊失色,却见片桐秋叶垂头沮丧道:“就说了一句话,她都没告诉我她的名字,这算什么认识。我……木叶,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原来大夏人是这么傲慢的。”

木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高傲的贵族少爷是没有被人追捧,心里闹别扭。

他不由哭笑不得,摇头道:“少爷,女儿家都比较矜持保守,又容易害羞,哪有一见面就把名字相告的道理?少爷不用灰心,凭您这份出色风姿和家世,将来相处长了,不怕那沈初荷不对您倾心。”

“矜持保守?容易害羞?”

片桐秋叶怀疑地看着木叶:“你这说的是那个医女?刚刚她大喊抓流氓的时候,可一点没看出她害羞矜持,就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险些打乱我们全盘计划,我也不得不提前出现。好在结果……”

他本来想说,好在结果还算圆满,然而想到沈初荷的反应,又茫然了:这个结果……算是圆满吗?他怎么就感受不到一点成功的喜悦呢。

“今天的事,到底还是仓促了,好在也只是为了认识一下,留个好印象。来日方长,片桐少爷不要灰心,我们可以慢慢来。”

“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吗?”

“当然可以。”

木叶一看:得!这位贵族少爷从前太过顺风顺水,才遭遇多大一点挫折啊,整个人都快自闭了。于是连忙煽动道:“少爷想一想您从前在东瀛,多少姑娘对您爱慕有加,这个沈初荷不过一介医女,何德何能,能逃过少爷您的魅力?”

片桐秋叶怀疑地看着木叶,虽然他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贵族,但也不代表可以被随意欺骗,刚刚沈初荷那个反应,叫逃不过他的魅力?当他是猪吗?这么好糊弄。

“咳咳……”

木叶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少爷,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咳咳,因为一些胆大妄为的武士动辄生事,咱们……咱们在大夏的名声……咳咳,不太体面,您这是被那些垃圾给连累了。只要日后多多创造机会见面相处,沈姑娘早晚会知道您有多么优秀出色,完全不是那些卑劣的武士可比,到那时自然手到擒来。”

这倒还算是个像样的理由。

对自己国人近几年都干了什么样的混蛋事,片桐秋叶也曾听说过,只不过贵族的傲慢让他并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好吧,就听你的,慢慢来。”

片桐秋叶点点头,接着严肃道:“我一定要征服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随我回到东瀛。有她的医术,爷爷或许能够重新站起,再次主持大局,那样的话,我片桐家族将无人可挡。”

“少爷说得没错。”

木叶连连点头,如今片桐家族在众多势力中,优势并不十分明显,但只要那个可怕的老人重新站起,朝堂上所有觊觎皇权的势力都将土崩瓦解,这一点木叶毫不怀疑。这也是片桐秋叶放下贵族骄傲,听从他的安排,如此急切结识沈初荷的缘由。

他们两人的苦心筹谋安派,沈初荷一无所知。不过刚回到医女馆,就见齐兰花跑过来,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几遍,只看得沈初荷莫名其妙,纳闷道:“兰花,你怎么了?”

“初荷你好好问问她,刚刚回来,就到处找你,急得不行,问她怎么回事又不说,害我们也跟着担心了半日。”

林雪和小凤走过来,就见齐兰花拍拍胸口,连声道:“太好了,初荷你没事就好。”

“你是担心我去慈宁宫会有事?”沈初荷摇摇头:“没有,太后人很好,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让我回来了。”

“不是为这个。”林雪抢着道:“要是为这个,我们倒还不至于这么着急,太后找你能为什么?无非是让你治病。”

“对啊。”齐兰花点点头:“我也不是担心这个。初荷你不知道,你刚刚被叫走,就有两个东瀛人跑去咱们休息的房间找你,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什么事,还向我打听你的喜好,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转身就跑了,回来越想越害怕,那些东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又怕说出来大家伙儿担心,这半天可把我急坏了。”

齐兰花抚着胸口,林雪和小凤也吃了一惊,林雪喃喃道:“东瀛人打听初荷干什么?不会吧?他们要挖初荷的墙角?这怎么可能?漂洋过海的,他们那里又乱,大男人都不肯去,初荷一个女孩儿会过去?除非得失心疯,不对,得了失心疯都不会过去,留在家里,自然有我们照顾她。”

“大家先别慌,我觉着不至于,这一切只是咱们暗地里猜测,不是真相,看,我这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也对。”

众人都以沈初荷马首是瞻惯了,听她这样说,不由都放下心来,齐兰花细心,又嘱咐一句道:“不过万事小心为上,俗语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知道。”沈初荷点着头,四下看看:“花香呢?怎么不见她?”

“先前严家来马车,把她接过去了,说是老夫人昨晚闹头疼,一夜没睡,那会儿你都已经去参赛了,所以不知道。”

林雪解释一句,沈初荷松了口气道:“是严家我就放心了,他们每一次都是车接车送,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刚刚还说我们多心,你看看你,花香能出什么事?这京城里除了严家,就没有认识她的。”

几个人说笑着进了医女馆,吃完饭,沈初荷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起先前龙凤巷那件莫名其妙的事,联系到齐兰花的话,她心里也隐隐有一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烦恼疑惑。

“这件事该找谁帮忙查一查呢?”手指无意识在桌上敲着,沈初荷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人选:“论理,就该找世子爷帮忙,只是……我哪有这个脸?不嫁何撩啊。”

她挠挠头发,苦恼道:“还有那个吴青礼,啊?你没事儿骗我你成家了做什么?怕我赖上你啊。要不是今天太后身边的人说漏嘴,我还傻乎乎以为你夫人真回娘家了,到现在还瞒着我,总有点居心叵测,不行,也不能找。”

踅摸一圈,沈初荷才发现,自己虽然广结善缘,但事实上真出了事,能依靠的人还真没几个,尤其是调查这种事情的。

正为难着,就听敲门声响起,她喊了一声“进来”,很快就见花香走进来,小声问道:“初荷,你现在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

沈初荷看着花香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明嘴角微扬,似乎心情很不错,但眉宇间却又有一丝忧色。

“没……没什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刚刚从严家回来……”

花香不等说完,沈初荷忽地一拍额头,失声道:“对啊,我怎么把严修文给忘了,这事他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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