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农历七月十一,赶集的日子。这边的集市是每月的“一、四、七”,例如初一、初四、初七、十一、十四······逢十休市,所以每月有六次集。赶集的地点在大泽镇,集市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些对城里人来说难得一见的山珍,在这儿就比大白菜卖的贵不了多少,特别是菌菇,放到集市上根本无人问津。不是担心有毒,他们这儿自有一套辨认菌菇的方法,而是菌菇随便哪座山都能捡一篮子,所以没几个人愿意花那个冤枉钱,当然个别情况特殊的除外。
白凡白小树起了个大早,早餐也没吃,准备到集市上解决,两人骑个小电驴,不紧不慢地行驶在新修的柏油路上。这两年政府对乡村的发展大力支持,特别是贫困地区,有很多扶持项目。
迢水村山路崎岖,偏僻又人口不多,加上穷,路始终没能修起来。但是去年,政府给迢水村修了路,还是柏油路,迢水村村民们别提多高兴了。有句话说,想要富先修路,不管迢水村能不能真的富裕起来,至少出行是方便了无数倍。
“阿伯!早!”
白凡骑着小电驴赶上了同样骑着电瓶车赶集的黄阿伯。
“爷爷,早上好。”白小树礼貌地问好。
“欸!”黄阿伯十分高兴,大声道,“树崽好哇,早上好哦!”
黄阿伯的骑行速度很慢,白凡很快就超过了他,一路上还碰到了好几拨村里人。有人骑着那种载货用的三轮车,上面坐满了赶集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般赶集大家喜欢结伴而行,因为迢水村距离大泽镇有一定距离,因此一路上能说说话,还能有个照应。
赶到集市时,集市上已经十分热闹了。在农村,大家习惯早起,有的天未亮就起来忙活。碰上赶集的日子,还要比往常再早些,倘若来晚了,要么碰上收市,要么就买不到什么新鲜的好东西。
集市里熙熙攘攘,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嘈杂混乱,到处充斥着商贩的呦呵叫卖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有的商贩会搭个摊子,把货物摆在上面供顾客挑选,有的就直接铺层塑料膜,放地上叫卖。
白凡带着儿子走进了一家早餐店内。这家店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开的,因为白凡父子常来光顾,所以就混了个脸熟。这不,刚一进门,女主人就热情地招呼道:“哟,你们来啦!快请坐!”
“老板娘,要两碗面,四个粿!”白凡道。
“好嘞!”
面和粿都是现成的,所以老板娘很快就给他们端了上来。她笑眯眯地摸了摸白小树的发顶,道:“这一个茶叶蛋,免费给我们的小帅哥享用。”
被摸的白小树,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不过仍然向老板娘道了谢。
白凡:“这茶叶蛋一看就煮入味了,分点给老爸吃吧!”
“别想。”白小树兀自剥开茶叶蛋,有点不高兴老爸的关注点只在茶叶蛋上。
“宝贝,你真不可爱。”
“可爱有什么用?不稀罕。”
白凡无言以对,只好吃自己的早餐。
这卤面和粿是他们这儿的特色。卤面需要用骨头汤或是鱼汤来煮,再放入木耳胡萝卜丝青瓜丝等配菜,最后加点淀粉,煮出来的面别有一番滋味。而粿则是用糯米粉及籼米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用力搓揉让面团具有韧劲,最后包入馅儿,蒸熟,十分美味,是大泽镇的人气小吃。
这对年轻夫妻用料非常的实在,骨头和肉的分量很足,而且卤面用的高汤估计熬了不少时间,不然面就不会这么香、这么好吃了。
白凡吃的正香,忽然一个蛋黄落入了他的碗里,他随后抬头,发现白小树若无其事的吞下了最后一口蛋白,就像把蛋黄放入白凡碗里的人不是他似的。
白凡一向爱吃蛋黄,虽然他没说,但是细心的小家伙很早就发现了,每次吃蛋的时候都会把蛋黄留给他。
白凡舀起金色的蛋黄咬了一半,明明没什么多余的味道,可是他尝起来却甜丝丝的。
白凡乐滋滋地勾起唇角,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妈妈!妈妈!我要吃肉包子!我不要吃面!不吃!”
一个小胖墩被一位三十左右、身材中等的女性强硬地拖进了店内,小胖墩拼命挣扎,一边抗议地大喊大叫。
“闭嘴!再吵信不信我抽死你!”女人凶狠地瞪着吵闹不休的儿子。
听到耳熟的声音,白凡转过头,发现果然是他大嫂刘兰芝和侄子白小超。
同时,刘兰芝也看到了正在吃早餐的白凡父子,她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当没看到,径直拉着白小超往另一桌坐下。
可白小超看到白凡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努力挣脱了刘兰芝钳制住他的手,飞一般地扑向了白凡的怀抱。
要不是白凡早有准备,非得被撞的摔个狗啃泥不可。
白凡被白小超这人肉炮弹撞得胸口发疼,他稳了稳身子,抱住委屈不已的小侄子。
“叔叔!我要吃肉包子!”白小超被肉挤成两条缝的眼睛里沁出了莹莹的泪珠,可怜巴巴地道。
刘兰芝面色铁青地跨步走来。白凡起身喊了声大嫂,但刘兰芝理都不理,她一把扯过白小超,扒下他的裤子,就是接连几声响亮的“啪啪啪”。
转眼间,白小超白皙的屁股上就布满了血红的手掌印。他发出凄厉地惨叫,差点没把天花板给震破。
“我打死你个讨债鬼!蠢猪!就知道吃!看看你这猪头猪脑,书读到□□里去了!哭!再哭!你这嘴留着有什么用?看我不给你拧掉……”
刘兰芝没念过什么书,粗鲁惯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出口。她一边大声辱骂,一边揪住白小超的嘴唇就像拧螺丝一样,狠毒地模样就像在对待自己的敌人。
白凡黑了脸,他一把抓住刘兰芝继续施暴的手,“够了!”
刘兰芝气势汹汹地骂到:“我管我儿子关你屁事!”
“有你这样管的吗?”
“我儿子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今天就算打死了他,你能拿我怎么着?”说罢,刘兰芝又扬起手,朝白小超的脸蛋甩过去。
白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极反笑,“白小超是我们白家人,就算你是他母亲,你也没有资格虐待他!”
“我们白家?”刘兰芝讽刺地笑起来,“你有没有白家的血脉还不一定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哪来的野种!我们白家?别笑死人了!少给我多管闲事……啊!!”
刘兰芝忽然惊慌大叫,不知哪来的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只见白小树手里拎着一个舀水的瓢,阴沉沉地瞪着刘兰芝。
刘兰芝半天没能回过神,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通红变得青紫,颤抖地指着白小树,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
“让你骂我爸!”白小树又是一瓢水泼来,刘兰芝此时与落汤鸡无异,“给你洗洗又脏又臭的嘴巴!”
早餐店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白凡,他也十分错愕。
刘兰芝差点没厥过去,她曾几何时吃过这等亏!于是,她疯了,赤红着双眼朝白小树扑过去。
“我要宰了你!”
白凡哪能让她伤害自己的儿子,白小树是他的逆鳞,谁敢动他就敢跟谁拼命。
他想都没想挡在了白小树身前,将不管不顾扑过来的刘兰芝推开。
老板娘十分看不过刘兰芝的作为,而且在她店里闹事,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于是,她一把抱住还想往前冲的刘兰芝。
“我说够了啊,爱吃不吃,不吃滚蛋,别妨碍我做生意!”
店里的其他顾客也在一旁说道:“大妹子,你儿子只不过是想吃肉包子,用得着下那么狠的手吗?”
“是哦,大伙看看,这屁股这嘴,都肿成这副模样了!真可怜!”
“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你下手真没个轻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孩子的后妈呢!”
……
刘兰芝几乎吐血,这一个个就知道逮着她来咬,怎么就不说说白小树那个小兔崽子?她这湿淋淋的杵在这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吃了大亏的好吧。
眼见大家左一句又一句的指责她,刘兰芝索性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倒,哭天抢地,神情之悲切令人叹为观止。
“天杀的哦,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看我男人不在,欺负我一个妇女!白凡白小树,你们不得好死!你有脸侮辱你嫂嫂,你有脸面对你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咱们谁也别好过……”
不一会儿店门口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听着边哭边唱,还声情并茂的刘兰芝,大伙儿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刘兰芝是个没脸没皮的,越多人围观,她就嚎得越大声。话越说越离谱,还模棱两可的,让人误以为白凡这个小叔子占了嫂子的便宜。
外头围观的也不尽是听风就是雨,有人质疑道:“不可能吧!你看那小叔子长得多俊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占嫂子便宜的人啊。”
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你别只看外表,有些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底里埋着怎样的龌蹉心思呢?”
“哼!反正我就是不信,那女的才看着有问题!”之前发言的姑娘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身边的男士不满意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青青,你就是太外貌协会了。人不能光看外表,最重要的是内在!例如对你好,喜欢你的人,才是最适合你的……”
“你是想推销自己吗?”卫青青斜睨了他一眼,“等你去整容医院整得不再这么寒碜,再来跟我说这话!”
何士腾被她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丢四个字“不可理喻”,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