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吃了一惊,看着空无一物的树底,有点不能?接受:“你说?她?死了?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大乌鸦用两只黑豆似的眼睛,嘲弄地注视着白凡,“人?类会死,妖怪当然也会。”
白凡哑口无言,只觉得胸腔当中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憋的难受。他回头怜悯地看了眼刘刚,不知道该如何把阿紫的死转述给他。
“你说?谁死了?”刘刚看不见乌鸦的存在,却能?听到白凡所?说?的话。在白凡表情不对时,他就升起?了一股极大的不祥预感?。
白凡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清楚给了人?希望之后,再告诉他残酷的真相,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说?话啊!”刘刚催促,声音抖了抖。
“对不起?。”白凡撇过头,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一幕,“阿紫······死了。”
“阿紫是谁?”刘俊宇一直处在“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的郁闷之中,因此?抓着点机会就不遗余力地打探。
“老爷子,你怎么了?”
刘俊宇惊恐地大叫,忙扶着刘刚。
白凡猛然回头,发现刘刚脸色煞白,形容枯槁地瘫在刘俊宇的身上,白凡吓了到了,惊喊:“刘爷爷!”
过了许久,刘刚才缓过气来,但是目光呆滞,没?了一丝生气。
“老爷子!你别吓我!早知道我就不带你上山了!”刘俊宇急得快哭了。
白凡蹲在刘刚面前,十分担忧。这?时,他感?觉袖子一紧,低头一看,发现刘刚紧紧地拽住了,像是要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一般。
“她?······什?么时候······死的?”刘刚吃力地张口。
白凡转头看向那?只大乌鸦。
它拍了拍墨黑的双翅,毫无感?情地道:“死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白凡问。
“真啰嗦!我哪记得清。”乌鸦不满地说?。
白凡只好把原话转述给刘刚。后者面如死灰,身心再也没?有了任何眷恋。白凡清楚这?一点,除了沉默,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安慰方式。
“你在和?谁对话?”刘俊宇感?觉后脊凉凉的,不安地看着白凡。
乌鸦用不含一丝情感?的黑眼珠盯着三人?,再次开口:“阿紫死之前曾拜托我一件事,让我帮忙带一句话给他。”
乌鸦用翅膀指了指刘刚。
“阿紫有句话留给您。”白凡传达给刘刚,后者的眼睛里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说?她?愿意。”乌鸦歪着头,看起?来颇为费解。
刘刚忽然恸哭,压抑了大半辈子的眼泪,此?时犹如泉涌。
刘俊宇手忙脚乱:“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别哭了!啊啊啊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吗?!”他烦躁地两手抓着头发,简直要发狂!
白凡心里一动,想?起?了梦中的某个场景。
刘刚捧着一束花,拿着一个小?盒子,朝紫藤萝花海背后大声道:“嫁给我吧!”
而阿紫就在他面前绝望的哭泣,可刘刚却什?么也看不到。
白凡心间淌过一股伤感?,那?时的阿紫应该非常想?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吧。
“这?株紫藤萝是阿紫的本体所?化,永远不会枯萎。”乌鸦扇了扇翅膀,飞了起?来,“我的话已经带到,走了。”
言罢,乌鸦真的往南方飞走了。白凡还有一个问题都没?来得及问。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才回的家。
刘刚经过下午的事,精神极度萎靡,十分疲倦。一路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形木偶,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回到家的白凡,一直魂不守舍,后果就是切菜切到了手指。
“别做了!”江河拧起?眉,抬起?白凡受伤的手指查看了一下,“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切菜倒切起?了自己的肉,你说?是不是傻?”
尽管嘴上毫不留情的讽刺,但是江河却小?心地替白凡止血,上了药。
白凡难得没?有抵触,而是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看着他为了自己的手指细致地裹上纱布,心底某个地方,莫名地柔软了。
忽然,江河抬起?了头。一双黑沉的双眸猛然间撞进了白凡的心扉,他一个激灵,匆忙起?身道:“我去做饭!”
“晚饭你就不用操心了。”江河把他拦住,“我会让人?送来。”
十分钟后,白凡听到了敲门声。
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妖怪进来了,他的背上驮着一个大大的盒子。
“拜见族长大人?!”这?个妖怪朝江河恭敬地行礼。
江河略微点了下头。
前者将背上的大盒子解下来放在餐桌上,然后就告辞了。
白凡好奇那?半人?半马的妖怪究竟送来了什?么吃的,于是打开了大盒子。只见盒子里的食物大半是他没?见过的,但是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无可挑剔,十分精致,看出来是费了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晚餐。至于为什?么十分钟左右,就送到了他们的餐桌就不得而知了。
“试试。”江河夹了块晶莹剔透的果冻状的食物到白凡嘴边,后者愣了愣,张口吃了。这?东西入口即化,口感?绝佳。
“很好吃。”白凡中肯地评价。
随后,白小?树也入了席,三人?享用起?了晚餐。
事后,白凡忍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道:“其实我的手艺真的很一般······”
“我知道。”江河头也不抬地回了三个字。
白凡噎住了,喉咙像卡了块鸡骨头,很不爽,“你明明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为什?么偏偏每天要吃我做的饭?”
“不是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吗?我在给你这?个机会。”
白凡:“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江河依然泰然自若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直把白凡气得牙痒痒。
第二天一早,白凡得到了一个噩耗,刘刚逝世?了。
说?实话,白凡并不惊讶,昨天就能?看出点端倪来,只是难免会难过,觉得压抑。如果刘刚和?阿紫能?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吧,然而并没?有如果。
刘刚去世?后,很多人?都来吊唁,村里人?自不必说?。几乎每个都参加了他的葬礼。刘刚没?有子女,所?以一切都是他的几个侄子和?侄孙操办的,不比亲生的差。
刘刚火化后,刘家人?按照他的遗嘱,将他的骨灰洒在了山上的那?棵枯树下。白凡远远地看着,那?株巨大的紫藤萝依然开得灿烂绚丽,而刘刚的骨灰则铺洒在其根部。白凡叹息,生前不能?相守,盼死后求得圆满吧······
“最近你都心不在焉的。”江河道。
白凡勉强扯了扯两边的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是吗?”
“别笑了,很难看。”江河不客气地戳刀子。
这?回,白凡没?有生气,反而道:“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河示意他说?下去。
“妖怪死后,还能?托梦吗?”
江河挑眉,给出了准确答案:“不能?。”
白凡基本上确定给他托梦的就是那?只大乌鸦了,估计它和?阿紫是很好的朋友吧,为了一句话,等待了这?么多年。
“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以前能?看见妖怪,后来却看不见吗?”白凡再次问。
“有很多原因,如果你指的是刘刚的话,我知道。”江河平淡地说?。
白凡怔了片刻,也不追问江河为什?么会知道刘刚,而是迫切地看着他,急于知道原因。
“能?看见妖怪的人?类大都至情至性或者至真至善,万不存一,但毕竟人?妖有别。这?世?间存在着一套天地法则,将人?与妖隔开,来保持这?世?间的平衡稳定,偶尔几个例外?无可避免,但不被允许。游离于法则之外?的人?,会在发现之后被法则纳入,而没?发现的就不会。”
“那?你的意思是刘爷爷只不过是被法则发现了他是个漏网之鱼,所?以就把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网’起?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看不见你?”白凡凝视着他,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阵恐慌。
江河自信且肯定地道:“不会!”
“?”
“我刚才说?过有多种原因,其中就有人?为因素。法则并非不可抵抗,只要足够强大,法则能?算得了什?么?我不仅能?让你不被法则发现,而且也能?在你被发现后,同样让你可以看见我。”
白凡愣了几秒,没?由来的脸红心跳起?来。他茫然无措,只好躲开江河的视线。不过,有江河的这?番话,他莫名的心安了。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对方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刘刚逝世?后,他的房子就空了出来。因为刘家人?都有房子住,于是把刘刚的两层楼房上了锁。但是蜜蜂是刘刚生前最在意,感?情也是最深厚的,随随便便处理了,刘刚要是泉下有知非得爬出来不可。
但是刘家人?也就刘刚一个擅长养蜂的,几个侄子侄孙都不是很感?兴趣,大家根本就没?养蜂的心思。要是把蜂交给他们养,不但养不好,养死了就真对不起?刘刚了。所?以刘家人?开始在村里物色合适的养蜂人?选,想?将蜜蜂托付出去。
“什?么?让我养蜜蜂?”白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小?凡呐,我们也是前思后想?了很久才过来找你帮个忙的。”刘城恩,也就是刘俊宇的老爹,道,“我老叔家的蜜蜂你也知道,产的蜜品质就找不出第二家这?么好的!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舍得啊!家里的蜂箱太多,过了年,我们就又得出远门,就小?宇他们几个在家根本照料不来,所?以我就想?着,要是你不嫌弃,就领个几箱回来养。养得好,蜜就不用到别处买,而且还不用担心买到假的。所?以你怎么看?”
“好吧,刘叔,谢谢您了!但是我不懂怎么养蜜蜂就是了。”
“你一个知识分子还学不会?我对你是绝对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