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魏沁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披着长发,身穿白衣的青年公子,显然惊讶于正尧方才那番洋洋洒洒的举措,竟然不带一丝停滞就将整句词给接完。且不说这词的内容好坏与否,单论这气势,这其中表现出来的大师级动作,也不得不令魏沁礼为之感到震撼。
不光是魏沁礼如此,就是一旁才高八斗,一直满口之乎者也的张诚,文武双全的柳彦也是一愣一愣的看着正尧,似乎对正尧的这一番举措也甚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好!好!”
张诚半晌回过神来,一连大呼三声好,这时柳彦和袁海云才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
“三弟所填的下阕甚是精妙,二哥我也是望尘莫及,佩服佩服!”柳彦微微有些汗颜的说着,而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仍旧在那桃花扇上面打量着,似乎对正尧所填之词还意犹未尽。
“‘夜无眠,道天寒。卷帘残风入窗来,几丝凉意掀。寂寥深处,未见伊人苦叨念。黑影斑,愁绪谙。月光泛,照床橼。尘烟往事随云去,一语话难全。哀怨来袭,不曾相知久潸然。欢情散,思者单。’甚妙甚妙!无论形式对仗,还是意境隐喻,都是如出一辙,读完之后,仿佛一阵凉风袭来,不禁丝丝胆寒,朦胧之中略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哀伤,离愁别绪的感觉,让人止不住心酸,却欲哭无从。妙啊,妙啊!”张诚如同一个评论家一样,如痴如醉的自我说道,仿佛正尧这曲词不像是词,更像是一首乐曲,一首天籁之音。
就连一旁不怎么懂诗词歌赋的袁海云,也不乏觉得正尧这词填的妙,至少读起来朗朗上口,虽然显得低沉,但是却符合人心。
一旁的魏沁礼是何人?一个靠嘴说书的人,那至少也是一个读书人,连袁海云都明白的道理,那魏沁礼岂会不知?只见他此刻已然对正尧目瞪口呆。之前的那种种不满似乎早已抛之九霄云外,现在唯有的是对眼前此人的无限揣测以及由衷的赞叹。
“公子诗才敏捷,甚是了得,在小老儿看来,这首词填的确实让人叹为观止,小老儿也是佩服的紧。那好吧,陶方,赶快去把朱小姐找来,就说她的词已经有人填好了。”
魏沁礼也明白,眼前的几个公子应该也都是有来头的,光看他们一身穿着,就知道不是官宦之后就是富绅之家,而且个个文采风流,这把扇子看来非他们莫属。如此,索性叫那位小姐来,说不定还能成其好事,从中获得好处。
只见之前那个给正尧取扇子的矮胖矮胖的伙计立即应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的冲出了店外。
正尧也想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出这么一首词来“相亲”(当然,是正尧以为对方就是借这个名头来相亲的),想来此女子必然不同凡响。由此,正尧倒是起了好奇之心,于是四人索性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而魏沁礼也很讲礼,直接走进内堂端出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让正尧四人品茗一番。
说到喝茶,正尧可算是个行家,因为自己家里就是以卖茶叶为生的。家住在青城山上,小时候有空就跟着父母满山的采茶叶,多年下来也算有了一些心得。什么龙井,碧螺春,铁观音的,他可是一喝便能品出什么味来,是雨前雨后摘得他都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来。
“谢谢魏先生!”正尧很礼貌的接过茶杯,用手轻轻扇了扇茶杯上面的茶水,然后又用鼻子嗅了一下,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样子让一旁的袁海云半天没明白过来正尧这是在做什么。
“我说正尧啊,你喝茶就喝茶嘛,干嘛还用手去扇又用鼻子嗅的呢?难不成你还想用鼻子喝茶?”
袁海云虽然说的话显得很没水准,但是对于一个不懂得品茶的人来说,这也确实是实在话。寻常人喝茶无非两个目的,第一便是解渴,第二便是装逼。这解渴吗,一旦口干之后,便立即大口豪饮,也不管茶是否香醇就一饮而尽。至于这装逼,因为喝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很多人家里面摆放了各种贵的离谱的茶叶,在外人看来这家伙真有品味,可是,大部分都只是充当摆设,估计用一把苦丁茶他都能喝成龙井。
其实这都是不懂茶,不懂茶文化的原因。自古便有茶马古道,可见中国茶文化其实还是很悠久很深远的,只是当下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将饮茶当做一种文化来对待而已。
“你小子!”正尧差点没有笑喷出来,微微抿了抿嘴,又道:“此乃龙井中的上品‘雨前龙井’,不错不错。”
“哦?公子竟然如此厉害,闻一闻,扇一扇便知道此乃上品雨前龙井?”本来就对正尧很佩服的魏沁礼此番听正尧一语道破他的雨前龙井,这让他更加的惊讶诧异起来。
正尧略带惭愧的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只不过在下家中备有各种茶叶,闲来无事便一边沏茶一边赏景,时间一久,也对这茶的味道有了一定的了解。就比如这雨前龙井,乃是‘谷雨’以前所采造的。通常谷雨之前,正是茶树‘一叶一芽’的时候,俗称‘一旗一枪’,用来制龙井茶最为香醇。正如胡峤诗云:‘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鲜。’不过这味道虽然淡,但是还不是那种香甜之中带有一丝豆香味的淡,如此只能算是雨前上品,而非明前珍品。”
正尧说的煞有其事,滔滔不绝的什么雨前明前,上品珍品的,连一旁的张诚袁海云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正尧:这个还是之前的那个正尧吗?或者说是遭雷劈以前的正尧吗?要知道正尧家里哪有那么些什么雨前龙井之类的茶叶,他也不可能闲来无事沏茶赏景才对,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着过!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此正尧非彼正尧,这个正尧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天才正尧了,而是一个从2012年灵魂穿越而来的。
“啪啪啪!”
只见魏沁礼毫不吝啬的鼓起了双手,对正尧可是大加赞赏:“公子不仅文采了得,连对喝茶都有如此研究,小老儿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
“哪里哪里!”
正尧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成天被人这么赞美也不是个事,虽然听起来心里很舒服,但是久了就会觉得腻,就会觉得乏味。
“公子方才的那一首词可谓是石破天惊,小老儿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相得益彰的词来,真是令人佩服不已,不过有一点小老儿不明,还请公子说说当时是怎样找到创作的灵感的呢?”魏沁礼的表情已经夸张到了另一个高度,而此番的举措更像是某个报社的记者正在采访某位极具影响力的作家一般。
忽然听魏沁礼这么一说,正尧的心里可就窝火了:我哪里有什么创作灵感啊!我当时也是一团迷糊,感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自己在想什么自己都完全的不知道!
正尧心中所想确实如此,因为在他看到那首词的上半阕的时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转瞬之间,突然就闪现出一些画面,这些画面似乎就是在给自己做提示,紧接着,那些画面逐渐幻化成字眼,终于便由经正尧的手,一一的写在了桃花扇上面。
若说正尧是如何创作的,那么只能说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一个理论存在但是又十分抽象的画面。当然,或许那一闪而过的字眼与画面也可以理解成为正尧所谓的灵感。
“咳咳,是这样的。”正尧咳嗽了一下,显得有点尴尬,“其实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是一个月夜,而里面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女子,每每醒来的时候,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伤感,或许是对那个梦中女子的思念,才造成了我一时的灵感吧。”
很明显,正尧编故事的能力非常强,但是他最强的还是忽悠别人,这不,连袁海云张诚柳彦三人也对此深信不疑,做出一副难怪总是不去相亲,原来早就有了梦中情人的样子。
至于魏沁礼,自然不用多说也会相信,于是道:“看来公子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呐!想必公子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对了,聊了这么久,还未请教诸位公子贵姓,哪里人士?”
说完,魏沁礼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丝尴尬之意,生怕此番直言倒是有些唐突了。
“我叫袁海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个大夫。”袁海云立即凑过来自我介绍道,似乎他永远都是这么的急性子。
“哦,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一个大夫,老朽还真没瞧出来,失敬失敬!”
相对于袁海云的粗声粗气,柳彦倒是文质彬彬的很,“在下柳彦,蜀地蜀南人士。此番进京旨在考取功名,回家光宗耀祖!”
“蜀地柳彦?那个‘江南出唐寅,蜀地有柳彦’的柳彦?当真是失敬失敬!”
魏沁礼没想到,号称西南第一才子的柳彦会出现在自己的店里面,这倒是让他大为惊惑。不过却见他此刻忽然瞄了正尧一样,从那疑惑略带激动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看出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蜀中张诚,姓张名诚,字号东旭,蜀中灌县灌江口人士。”
“在下姓李名和,字正尧,蜀中灌县灌江口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