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第13章 帝龙岛主和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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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9号。

    就在《师父》海选试镜的前一天。

    《太极侠》的主角,基哥的铁哥们陈虎带着袁家班的一众师兄弟抵达了燕京。

    陈虎是从香江回来的,在接到了许鑫的邀请,看到了《师父》的剧本后,他带着剧本直接飞回了香江,跟师父待了一周的时间后才过来。

    大家都是朋友,很熟了。

    所以自然没什么废话。

    他带着几个同样过来“助拳”的袁家班师兄弟到达第一时间,许鑫就把于老爷子和老徐给约到了一起。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家里。

    老许家是三座院子连在一起的设计,本来给许淼张倩夫妇住的那院儿,在设计之初,杨蜜就给留出来了自己练功的地方。

    屋子里如此,屋外亦如此。

    不说十八般兵刃样样齐全吧,但好歹不差。

    朋友自远方来,最好的招待方式,就是一桌家宴。

    在家里吃,肯定比外面要舒坦的多。

    首先这礼仪接待规格就上去了。

    其次,在家里说话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更何况家伙事儿也齐全。

    许鑫待陈虎这些袁家班师兄弟为朋友,而陈虎他们见到于老爷子后,喊的却是师祖。

    按照辈分,袁老爷子也得喊一声师叔的存在……并且还得是人家同意,你才能高攀,才能喊。

    由此可见剑圣的辈分之高。

    许导在家里接待我们不假,但袁家班的人还是准备了一大兜礼物。

    诸如干鲍、鱼翅、鱼胶等等补品。

    都用红绳缠着,四方八盒,礼数尽的那叫一个周全。

    而这一票人,就是《师父》的武术指导班底了。

    武指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很简单,动作设计。

    用奥运会的话来讲,那就是要寻找到一个贯穿整个电影始终的行为。

    或者说风格。

    而如果放到普通导演那,可能一个武指带几个替身就绰绰有余了。

    毕竟招数无非就是那些,打来打去只要好看就可以了。实在不济,用慢动作升格之类的也可以……随着武行的没落,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用升格来掩盖演员招式上的不足,并且整体效果也不差。

    但到了许鑫这个级别……他拍的电影用升格,用一些花架子的慢动作会被人喷烂的。

    所以,大家一定要碰头,并且要和导演一起碰。

    导演告诉大家我要什么样的感觉,武指来把动作实现。

    而今天这第一场碰头会,武指们不见得能想出来好动作……但作为导演,许鑫必须要给出一个清晰、准确的风格,传达给大家后,众人才不至于一头雾水的去琢磨。

    这会儿,所有人都到了杨蜜练功那个院子里。

    还包括几个选角导演。

    杨蜜这个小院儿是花了心思的,在装修时,就设想过诸多情况。

    刮风咋办,下雨咋办之类的。

    而今天的阳光挺毒的。

    似乎老天爷都知道五一黄金周近了,给了个顶好顶好的天气。

    阳光大,没关系。

    按钮一按,网架结构开始自动延展。

    很快,带着那种遮阳却透光的黑帘子笼罩到了整个小院。

    这是双层结构。要是下雨,外面还有一层雨帘。

    这一套东西就花了接近小二十,你就说这败家娘们得多败家吧。

    把阳光遮起来后,充当“丫鬟”的孙婷和苏萌赶紧端茶倒水。

    大家就这么围着院子中间站着的许导,听他在那聊。

    “咱们先说耿良辰。这个人物的武学风格想要立住,我给的时间并不多。就两场戏。就是剧本里,他学成出师,开始挑武馆的戏份。

    老徐的原着里,其实对挑武馆这段戏份的描写,就一句话,那就是在第三章的结尾里,一句:一年后,耿良辰开始踢馆,小狗也长到了半个腿高。”

    随着他的话,各自手里拿着原着小说的人纷纷翻到了第三章的末尾。

    确实。

    就这么一句。

    “老徐这里采用的是比较写意的手法,故事主题其实都放到了陈识那。但咱们的电影里,这个徒弟角色想要立住,武戏就靠这两场。这两场,是他的高光,也为他以后得黯然退场埋下伏笔。可以说,他这两场打戏打的有多出彩,后面死的就有多悲凉。

    所以,我这里安排的两场戏,一场是白天,一场是晚上。白天和夜晚,这是一个轮回。属于生命的轮回。

    白天的耿良辰是铺垫,夜晚的耿良辰是璀璨的光火。最后他倒在了白天与黑夜交界的黄昏一线。

    我觉得这能赋予他一种悲情的色彩。用个人的悲情,与当年天津武林里,那冰冷无情的“规矩”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反差……”

    他缓缓的叙述着自己的拍摄理念。

    所有人都听的很认真。

    对武指而言,许导说的,就是武学的“意境”。

    意境和招式其实是贯通的。

    找到了意境,他们就能顺着这份意境,赋予那些招数不同的情感“味觉”。

    而到目前为止……光是听许导叙述,他们就知道,这两场戏一定会打的很浪漫。

    心里有了谱,往下就好说了。

    “白天的戏,我设计的对手,是一个女孩。你们想想看,初出茅庐的耿良辰,意气风发。但对于天津的高门大户而言,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

    用女孩作为对手,一方面呢,武人尚武,乱世打不断武人的脊梁。巾帼亦不让须眉。

    这是对当年武人热血的一种隐喻。

    但同样的,也是一种讽刺。

    陈识这个外来户的师父,想要在天津立足,本地人根本瞧不起。所以刚好有个女孩身手不错,就派她来试试深浅。

    输了呢,武馆不丢人。

    赢了呢,耿良辰学艺不精,外地人贻笑大方。

    在天津的“规矩”之下,其实一切的行为背后,都有着合理的动机。而这份动机,就是这些把持着武林江湖的高门大户处理问题的圆润方式。

    规矩比天大,处理的圆润,谁也不得罪,就像是书里面规定“街边打架不见铁器”一样。

    那是一种属于江湖的生存规则……”

    “……”

    杨蜜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天字一号沙包。

    她其实特别想问一句……

    老徐,这些东西是你在写小说的时候就想好了的?

    而她看徐浩锋,徐浩锋心有所感,也看向了她。

    见她眼神古怪……

    那一刹那,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徐浩锋读懂了她眼眸里的询问。

    于是,他的眼神一阵闪烁。

    实话。

    那是心虚的色彩。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他满眼都是这个意思。

    他当时只是按照自己看到听到的规矩,套用在了这个故事上。

    谁成想小许给解读的明明白白?

    别说其他人了……连原作者自己都有种【这真特么是我写的?我怎么那么牛逼?】的既视感……

    其他人就更不说了。

    好家伙。

    这《师父》的小说……文化造“脂”这么深呢?

    难怪被许导看上。

    徐导,失敬失敬。

    “所以,耿良辰和这个对手打的时候……虽然同样是挟刀揉手,但要更浪漫一些。一方面,俩人的招数要凌厉。但凌厉之中,要留三寸余地。那是一种男女之间互相欣赏的浪漫。

    就好像传统小说里,不打不相识的江湖儿女初次见面时的桥段。

    要浪漫一些,带着那么一丢丢的诗意。

    耿良辰看上去要神采飞扬,而这个女孩要显得青春靓丽。

    俩人打起来可以适当的脱离写实,显得更浪漫一些。就像是在跳交际舞那种……带着一丝丝荷尔蒙碰撞的感觉……”

    “那这俩人以后会有故事吗?”

    陈虎忍不住问道。

    许鑫摇头:

    “不会。在打的时候,我们要给观众一种感觉,那就是……属于耿良辰的扬名之路,开始了。鲜衣怒马、繁花似锦。这场戏,要给观众一种这样的感觉。而这也是我为第二场戏做的铺垫。

    这俩人,我们要让观众以为他们会有后续的故事。

    但实际上,画面忽然一转……下一场戏,这座江湖真正的血腥与狰狞,开始慢慢揭露冰山一角。

    大家想想,前一秒,耿良辰还和个女孩在那……唔,姑且算是眉来眼去吧。

    很浪漫,看着很好看,很金庸。

    可下一秒……啪!时间变成了黑夜。

    黑夜、冷雨、肃杀!

    这股氛围的转换是非常突兀的。

    黑夜,用灯火来照明。

    淅沥沥的雨在下,周围环境纯粹靠落雨的白噪音在铺垫。

    很吵闹。

    耿良辰和另外一个武馆的男弟子对边而斩。

    白天那和别人眉目传情的挟刀揉手,这会儿就像是两把冰冷无情的锋刃,在雨夜里散发着阵阵寒意……”

    “改古龙了?”

    杨蜜忍不住问道。

    “对对对!”

    许鑫指着她一乐:

    “没错,就是古龙那种感觉。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感觉!然后……”

    他从旁边的兵器架处,拿来了一捆牛皮筋。

    就是医院打针勒手腕的那玩意。

    “我和老徐聊过,他觉得采用这种牛皮筋的方式。打的时候,俩人捆在身上,用刀一割,这玩意就会有印记。然后谁输谁赢,把牛皮筋放面前一看……什么位置受伤,什么位置致死之类的,那些“行家”们一眼观之,既定胜负。所以,到时候这玩意是捆在身上的。不过有个特殊的地方……”

    说着,他把牛皮筋随意的搭在自己身上后,又从旁边拿起来了一个用硬纸板做的假领子,卡到了自己脖子上。

    白色的硬纸板,搭配白色的t恤,好像一下子成了高领毛衣。

    “脖子处。林导,这里你和灯光们要设计一下。”

    林立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挟刀揉手拼的就是方寸之间的一生一死。但不能真杀人,对吧?而用牛皮筋虽然能看到要害……也就是先代拳击所谓的那种“打点”。但缺乏了一种画面张力。

    所以这里我的要求是各位武指们要设计出来一种动作……你们在黑灯瞎火的地方点过打火机么?我指的是那种滑轮打火机。”

    “……”

    “……”

    “……”

    无人应答。

    他们能跟上许导的思路。

    但却无法回答。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状,许鑫从兜里拿出来了火机。

    ZIppo的。

    “你们听。”

    “叮”的一声打开了扣盖后,他按滑滑轮。

    “嘭、嘭”的动静响起。

    “现在是白天,你们看不太出来。但……注意,刚才我说了,第二场戏,是雨夜、黑灯瞎火。在这种暗处,两个人招招往要害上招呼。这就像是走钢丝,很危险,很刺激,很能拉高肾上腺素……

    但不能杀人,要防止失手。

    怎么办?这个假领子就是要害的防护措施。

    在身上的要害处,能用牛皮筋来当做伤口。但脖子处,到时候会用一种铁皮……就跟这硬纸板一样。

    等刀滑脖子的时候……就会出现类似打火机这种光火。

    还要有这种动静。铁皮摩擦刀刃那种……带着点刺耳,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牙酸声音。

    你们想想看,纸灯笼本身就暗淡。

    在镜头里,两个人就像是两团蠕动的影子。

    他们在蠕动中……嘭!嘭!嘭!那种打火机摩擦的火花一闪一闪的,每闪烁一下,都能看到兵刃的反光,双方冷厉的眼眸,以及雨滴和光所迸发出的璀璨!

    还有那种牙酸的声音。

    是生?

    是死?

    谁割了谁的喉咙?

    谁的脖颈喷出温热的血?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种黑暗的模糊下进行着!

    招招致命,招招不留情!

    与白天和美女那成双入对不同,在那座名为“规矩”的江湖下,仿佛这才是最真实的武林……

    但你们看不清。

    因为下雨,因为天暗。

    这是一种讽刺。

    白日的武林,是被粉饰出来的太平。

    黑夜之中,才是它那最冰冷无情的模样……

    大家看过《黄金甲》吧?对于最后那一场戏有印象么?

    就是广场上放烟火,一群人唱着礼赞之歌,一点点往广场里面走。天空中烟花爆炸,把见证这场比武每个人的五官在那一明一暗的烟火中照的如同死人一样……

    周围围观的人,就会在咱们营造的环境中,看上去如同一个个木然的死人。

    因为他们被这座武林,被所谓的【规矩】给吃了。

    吃了灵魂,只剩下了一种麻木的躯壳……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能懂么?”

    “……”

    “……”

    “……”

    众人皆沉默。

    岁数最大,辈分最高的老爷子默默的点了一颗烟。

    花白的胡须之下,烟气环绕。

    似是在感叹。

    似是在品尝。

    通过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叙述,品尝着当年那座武林,最真实的模样。

    真好啊。

    他心说。

    听的明白。

    听的透彻。

    导演传达的东西深奥么?

    恰恰相反。

    并不深。

    很直白,只要听得懂汉语,那就一定能听懂他要的东西。

    他把自己要的东西,用最简单的文字,清晰无误的传达了出来。

    “你能一拳把崔蝎儿打的背过气去,便是因为无意中引动了炉火,当然,正常人这一拳想引动炉火,那得是苦练的,而你……唉,炉火太旺,冷不丁的,就随着拳头给打出来了。”

    “……”

    “原来是这样?”

    胡麻瞧着,已经有些兴奋。

    是啊,这世界满是邪祟,那人自然也不能只是靠点起炉子,被动防御。

    主动出击的手段,也是要有的。

    见到胡麻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惊喜,二爷也顿时有些飘飘然。

    合着这小子也不是一点不肯用功啊……

    他识文学字的时候,脑瓜子就聪明,学到了这真把式,那一脸期待也明显不是假的。

    那么,这小子只是不愿出傻力气?

    可基础功夫也是很重要的啊,炉子就是要越出力气才越旺的……

    ……不对!

    这个想法二爷才刚刚生起来,就想到了胡麻这一炉旺火,整个人又萎了。

    “刚给你说的这一拳,就叫开山。”

    他压下了心底的杂念,继续带了点祟敬的神色讲着,便如当年教自己那位老师傅:

    “你用拳,这就叫开山拳,你用刀,这就叫开山刀。”

    “而第二招,道理是一样的,只是行功法门不同,自左而右,这叫搬拦捶。”

    “第三招,则是转身后挑,自下而上,这叫……猴子硬摘桃!”

    “……”

    胡麻正一脸认真的听着,不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摘桃就罢了,还硬摘?

    二爷脸色微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名字就是这样的,我遇着的老师傅也这么教我的,你别瞧咱们这名字可能不咋样,但却都是实打实的硬本事。”

    “就这么开山、搬拦,再硬摘个桃三下子,加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真阳箭,那可都是二爷我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嗯嗯!”

    胡麻调整了状态,继续一脸崇拜的看着二爷:“还有呢?”

    “没了。”

    二爷缓缓收了势,背着双手,道:“当年老师傅就教了我这些。”

    胡麻诧异:“这套把式的练法来看,后面还有不少啊?”

    “有吗?”

    二爷脸颊微红,幸好屋里灯暗,脸皮又黑,看不出来,嘴硬道:“反正我就学了这些。”

    当初师傅嫌自己笨,只教了这三招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这就够了。”

    胡麻也立刻改了口风,道:“一招鲜吃遍天,咱这都三招了,还不够?”

    说着站起了身,兴奋道:“教我吧!”

    “居然还是个急性子……”

    二爷被胡麻那句一招鲜吃遍天,哄的非常舒服,笑呵呵的踢开了小板凳,道:

    “来!”

    “……”

    本来二爷只是想告诉胡麻火候到了,准备要教,但也不必这么大晚上的教,可如今,一老一少,兴致都到了,那就真个在这油灯之下,认真学了起来。

    二爷不厌其烦,一点一点告诉胡麻要怎么出拳,怎么行功,若使拳,这一势怎样才能打出气魄,若使刀,又该注意什么。

    这么一个讲,一个学,竟是不知不觉,到了鱼肚白时。

    胡麻已经将二爷讲的关窍,都记在了心里,剩下的只是自己揣摩与练习。

    而二爷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见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才恋恋不舍的让胡麻回去。

    “虽然身体是凉的,但血太岁吃的太多,我火候倒比别人深了。”

    躺回床上,胡麻还在默默的想着:“等我把二爷教的把式也学好了,岂不能帮到婆婆了?”

    虽然心里清楚,婆婆只是为了救她的孙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别说太岁了,没准会对自己不利。

    但一想到这么个年迈老人,却还这片老阴山里,每天辛苦的为自己采着太岁,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的感觉,自己顶着她孙子的身份,享受这好处,也做不到那么的心安理得。

    况且,帮婆婆,本来就等于是帮自己不是么?

    而在此时的老阴山里,一株大树下,小红棠瑟瑟发抖的说了惹祸的事情。

    婆婆坐在了篝火前,脸色阴晴不定。

    听到了胡麻因为崔家小子对自己不尊重,于是出手打伤了他的事情,良久,良久,她竟是一声轻叹,摸了摸小红棠的脑袋,轻声叹道:

    “他之前一直挺小心的,现在却做了这么莽撞的事,可见是懂得心疼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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