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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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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玄映吐着血,可是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你看贫僧这步棋下得如何?”

江木冷冷看着他:“你好大的胆子。”

“为了骗你,自然要?胆大些。唉,只知道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贫僧现在可算体会到了真实滋味,江施主为人和善,但?狠下心也是真的心狠,你我二人同?吃同?睡这么久,当真一点情分也不讲,贫僧真是伤心至极。”

玄映敛眸轻笑,说上说着调侃的话,身?子一歪跌落至一旁,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不慌不忙打坐运功以平复身?体的伤势。

江木只是站着,看着那人自顾自疗伤,眉宇间皆是得意,他很想上前补上一刀,可是胸口处滚烫的信笺提醒着冥主的命令,他如今根本?动不得对方。

过了一会儿,天上红霞褪去?,一切恢复如初,此?界天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无所谓,反正什么也该结束了。

玄映内力深厚,虽然对抗不了江木,但?内伤还是能调理一番,他抬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人,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这恐怕是贫僧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豪赌,江施主这次可得正眼?瞧瞧贫僧了吧。”

他说得得意,江木沉住气缓缓道:“我确实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算计的如此?之深。”

“算计?”玄映轻声?反问,他起身?慢步走到江木身?边,一瞬间仿佛攻守之势反转,这次轮到他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江施主聪慧得令人心惊,怕是贫僧毕生演技都?贡献出?来,也蒙骗不了,所幸这次江施主也有过失,才促成了这个结局,不是吗?”

那种过失用不着他提醒,江木也知道。

但?玄映偏偏继续:“实力使人傲慢,连江施主也没逃脱这个定律,贫僧有时好奇身?为外来者的你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呢?不过想想也是,恐怕宛如俯视蝼蚁,那么贫僧想问,今日被蝼蚁反咬一口,你感觉如何?”

对于这话江木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他双目凝视着对方,问道:“我也好奇你是何时跳出?世界控制的?”

在这个武侠位面?,燕杰书是气运之子,是男主角,而玄映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反派,若非佛宗弟子的头衔引人注意,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不知何时这个在自己岗位的小配角,突然有一天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他察觉得到天命气运,并准备为之改变,只是可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玄映半眯起眼?睛:“贫僧忘了何时成这个样子?抽离又未抽离,挣脱亦未挣脱,倒也有趣,每次失败都?是重来的开始,周而复始终如一。”

“所以我来到这个世界时,你也知道了。”

双方已经摊牌,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毕竟最大的危机已过。

玄映点头:“重复的次数多了,自然能发觉出?些规律,你与众人都?不一样,站在人群中耀眼?得很,贫僧怎会发现不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能就是如此?。

有时候你处心积虑去?接近的人,其实也在处心积虑接近你。

这世上有些事情,非常复杂,江木一开始察觉到玄映的意图时,有想过赶在冥主开口前将人斩杀,永绝后?患,但?现在已经晚了一步,杀是不能杀了,带人回去?变成板上钉钉,他心里深深叹口气,表面?依旧装得镇定。

至少,最后?探一探玄映的底线。

“那你和‘虚’究竟有什么关系?”

玄映坦然道:“说有关系是有那么一点关系,说没关系也没多大的关系,而且此?‘虚’非彼‘虚’,这个组织很早就存在了,还与‘殇城’有渊源,只是你们不知道。贫僧每一次失败就会换新?的尝试,这次重来之际遇到了一个人在迷茫,于是随手推波助澜了一把,没想到倒是出?来了个焕然一新?的‘虚’组织,也是意外惊喜。”

“就是那个女首领?”

“对。”

“她是什么人?”

“秦乐霜。”

江木还不知道秦乐霜是谁,但?秦这个姓……

“秦忠一案的秦家后?人?”

“是,秦忠正是她的父亲。”

京都?那边死了那么些人,燕杰书查到来源后?也跟着怀疑,是不是当年的案件是桩错案?目前来看,确有蹊跷。

江木接着问:“她想做什么?”

玄映笑言道:“自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如此?过错大概是要?颠覆王朝吧。”

一个古人那么轻松地说出?改朝换代的事,真不愧是玄映。

江木:“所以,你也要?跟着干这件事?”

玄映:“贫僧觉得有意思极了,不是吗?”

这个样子虽然不厚道,但?确实之前的每件事都?和他无关,他唯一做的也只是袖手旁观,至少,在这一次重来是这样。

江木暂时不提秦家的案子,转了话题说:“如果仅是为了册立一事,你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还污了自身?清白。”

玄映偏头望着山下,听到这话神情忽然有点漠然:“佛宗册立一事确实令贫僧不悦,只道俗世之人虚伪,不曾想佛门中人亦是,尤其,那人还是他。”

“你不满德宁大师做的选择,可也该知他顾及什么,还是说你放不下杀父杀母之仇?”

玄映的表情有些好笑:“报仇?我从?未想过这个,父母被围剿之时,贫僧已有五岁,年纪虽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们作恶多端,被人替□□道铲除也理应如此?,贫僧为什么要?计较那些不必要?的仇恨?”

“既然没有仇恨,那是他待你不好?”

玄映摇摇头:“他待我甚好,从?不计前嫌收养,到传授佛宗绝学,他没有半分亏待过我。”

“那你还有何埋怨?”

玄映转身?盯着他:“可他做得很好,难道贫僧做得就不好?”

他突然反问,江木一时没反应过来。

玄映接着说:“贫僧自问从?出?家之日起至佛宗大典结束,所学,所作,所为,这些年来万般无可挑剔,乃佛宗弟子之典范,包括考核中所取得的成绩,这么多年我做的还不够好?”

他做得当然好,好到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有那个史无前例五十八项第一的成就,完全像他所说的无可挑剔,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差那么一点……

玄映忽然轻笑,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贫僧恼怒的是他心中既然已有答案,又为何让我去?参加比赛,给了我相同?的资格,但?最后?又因为身?世一栏将我的名次抹除,呵,不合适?他连将真正的理由给我的勇气都?没有。”

那理由自然是因为他的出?身?,对方能不计前嫌收养,能毫无保留传授绝学,但?却不能将佛宗交于他之手,只是因为他不干净,从?娘胎里带来的不干净。

“你做这些事,是为了报复他?”

“谈不上报复,恶人的孩子最终也难逃恶人的命运,他说不出?口的理由,”玄映双手合十,眉目依旧是慈悲,可是话语却薄凉,“贫僧亲自给他。”

江木深深看着他,这种时候也不能说他理解对方的感受,只是他确实发现了倪端。

“那你并不需要?成功,怀着执念重复这么多次,德宁大师还没有把理由给你?”

玄映后?来做得那些坏事,足够被打入邪魔外道,他的事情败露后?,整个江湖都?以他为耻,每个人都?感慨自己被一副圣僧皮囊所骗,果然妖人的孩子终究是妖人,只有德宁大师没有半分回应,哪怕他再?主动质问,得到的也不是根本?答案。

江木这下知道了玄映的执念根源,本?来以他的聪慧,根本?不会如此?,他能从?世界控制中半挣脱出?来,再?努把劲兴许可以跳出?此?位面?,前往更高级的位面?中。

但?他最终被困守在这里反复轮回,因为一个理由,因为一个答案,不知该说可悲还是可笑。

经过这些问话,江木心里渐渐有底的时候,玄映突然转了话锋:“但?贫僧之前所做的事到目前来看,都?不如和你这一路来得有意思。”

玄映没有放任自己停留在那种情绪里,微微整顿了下又是仿若圣僧般的人物,变脸之快令人不适。

“无止境的重开,死亡亦是新?生,但?结局都?一样,那些日子我过得甚至有些厌烦,直到你从?这个世界出?现,多么新?鲜,一个完全没有因果的外来者。”

“那你也该感知到这不是好事。”

“当然,所以贫僧开始只是静观其变。”

“既然静观其变,为何又将我牵连进那些案子?多做多错,你不会不明白?”

“唉,”玄映长长叹一口气,“江施主还不懂周而复始的乏味,贫僧只是想带你看看这世人的虚伪,但?不曾想中途出?了差错,一根小小铁链居然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不怕死,因为在反复轮回中早已死过无数次,胆大包天的心理促使他将江木拉入那一场场荒诞的闹剧中,只为暗自观看对方为之困惑的神情,他喜欢看着众生彷徨,更喜欢拨弄这样不染尘世的人。

但?他没想到当初只是不想让方辰太早露马脚,暗自出?手帮了一把结果居然差点暴露了自己,那根被格外在意的铁链让他警觉。

对于江木的身?份,玄映有猜测,他起先不慌张,可后?续发生得由不得他不慌,几乎是踩着刀刃走每一步,好在他在这个世界徘徊甚久,有些不知名的漏洞能探查到,不然当真会死于对方手上。

玄映道:“我不知道你背后?的那人是谁,但?我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比整个世界都?浩大的气息,好像神明一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真有趣……怎么样?贫僧这场豪赌,可是赌对了?”

冥主能看上玄映,对方这份资质的确不俗,这也是他豪赌的资本?,他主动招惹却发现根本?玩不过像江木这般实力的强者,索性将希望寄予那个虚无缥缈的“神明”,他把自己彻底暴露在视线下,赌那一线希望。

被看上就会活着,反之则死无葬身?之地。

“你比我所见的任何一个都?胆大妄为。”

“是吗?但?贫僧也有不解,不知阴差大人能否解答?”玄映笑盈盈看着他。

他点明身?份,江木没有回答,玄映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贫僧乃已死亡灵,大人说为了我而来,为何不把我直接带走?在得知我断了那链子又为何下此?狠手?”

“……心有执念,强行带走亡灵只会让其魂飞魄散,你是我的任务,带你回去?也要?先等执念了却,我不想失手。”

“哦~”玄映了然,“呵呵,你还真是体贴,想了采摘毒花一计,是打算带贫僧离开那烦心地,路上开解开解我?”

这计划本?来是好的,就是被玄映糟蹋了,江木沉默不语,玄映接着道:“既然是你的任务,干嘛又反悔,你杀了任务对象,你的上头不会怪罪?那链子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地府又是什么地方?你真是让我好奇万分,比这种乏味的世界有趣多了。”

锁魂链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特,不为人知的潜规则是地府的氛围。

玄映轮回了很多次,虽然这一世由于江木的介入,他还没干太出?格的事,但?之前的那些轮回中他制造了无数惨案,生灵涂炭,只为了看着那些愚蠢世人挣扎,这些记忆全在他脑子里,并不是说一句轮回就可以抵消的。

如果玄映只是个普通亡灵,江木会把他带去?地府,因为他的罪孽会在地府十八层地狱中接受惩罚。但?能触发锁魂链的他已经不属于普通亡灵了,这样的人来到地府,冥主只会看中他的能力,把他放在养蛊大军中为祸人间,对于这种隐患,江木向来奉行的是提前诛杀。

他想着那些被安置在地府,善恶不分,密密麻麻的同?僚们,这些不确定的因素经过数万年的肃清已不成气候,可现在再?加一枚棋子,就不知道会对未来的局势如何影响了。

毕竟能让冥主跨界开口要?的灵魂,整个地府也没几个,而那几个每一个都?是难缠的料。

江木没有给他解释,看着对方那张脸,他道:“你对我产生好奇,无非因为我高于你所在的世界,等你也到这个高度的时候,同?样会觉得地府和我无趣。”

玄映微微怔了下,笑道:“你倒是了解,这确实是贫僧做得出?来的事,但?至少我现在觉得很有趣。”

事已至此?,江木也不想说什么,只能提早做打算,他跟冥主甚久,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对方其实一直在搜寻适合的灵体,他把有天分的魂魄扣留在地府,给予种种职位,看着是在壮大完善地府的设施,其实都?只为了养蛊——他想得到最强的那个,从?而脱离意识体的存在成为真真正正的神明,那个新?冥主的噱头大概个容器。

他又看了看玄映,一个聪慧又懂得隐藏的妖僧,等这人回到地府修行之后?,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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