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蹲守了将近十天,吕晨光在家门口被付立新和曹翰群摁一正着。一开始他们都没认出来是目标嫌疑人,大黑天的,路灯又憋了,就看一黑影在早餐店门口鬼鬼祟祟往里张望。曹翰群还怕抓错人,跟付立新俩人远远的辨认了半天才过去。等摁那一看,好么,吕晨光脏的快没个人样了:胡子拉碴,头发打绺,脸上黑的看不出本色,浑身上下臭烘烘的,显然是在逃期间没找着个正经的落脚地方。
进审讯室,吕晨光先干了一大盆饭,差不多是曹翰群三天的饭量。可是给这小子饿坏了,连菜汤都给舔干净了,吃完了再看那不锈钢饭盆,干净的直反光。人还臭的要命,搁审讯室里谁来谁捂鼻子,不得已又押去冲了个澡,从后勤那借了身旧衣服给套上。
许是逃亡在外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天安生?觉,等吃饱喝足洗干净了,这小子歪审讯室的铁椅子上直接睡过去了。倒是不着急审,陈飞接着消息就说,等他回来的。
凌晨三点半,陈飞和赵平生?赶回局里。看了眼卢念玖他们赶出来的指纹对比结果,顾不上舟车劳顿,直接进审讯室给吕晨光推醒。那小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缓缓支起身体,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
“知道为什么给你弄这来么?”陈飞问他。
迟疑片刻,吕晨光点点头。
“为什么呀?”
“犯……犯事儿了……”
“犯什么事?儿,说,别等我一句句问了。”
“……”
眼圈唰的一红,吕晨光边哭边磕磕巴巴叙述起来:他喜欢赵颖,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了,赵颖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气质看起来比其他女孩子都更有女人味,更成熟;好不容易熬到考上大学,他鼓起勇气写了封表白信,谁知道人家理?都没理?;大一暑假同学聚会?,散了之后他想送赵颖回家,结果一出饭店门就看见赵颖上了廖志刚的车;他认识那辆车,天天停他们家店门口的路边。
他跟踪了一段时间廖志刚,发现对方不光和赵颖勾勾搭搭,还和另外一个小女孩去宾馆开房,那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他打电话跟赵颖说这事?儿,没想到却被对方骂了一顿,嫌他多管闲事。他一气之下跑去找廖志刚,威胁对方说,如果不和赵颖断,就去学校告他和学生开房。
廖志刚却笑着问他,我跟谁开房了?哪的学生?叫什么?你知不知道跟踪是犯法的?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是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傻缺罢了,难怪赵颖不喜欢你。
受到了羞辱,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他无法忍受这个伪君子每天装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还天天去他家的早餐店买早餐挑衅他。他想过下耗子/药,可又怕查到自己头上,迟迟没敢动手。直到头春节看到楼里的邻居把花盆摆上天台,他就想,那上面有野猫,掉个花盆下来,一定会?被当成是意外。所以他极力游说老妈春节期间继续开店,说那个时候别人都休息了就他们一家开着,正好赚钱。为了找准位置,他反复上天台查看,围栏扶手上的指纹就是这样留下的。
出事之后他不敢在家里待着了,一到店门口,就能看见廖志刚躺到在地脑浆迸裂的画面在眼前重?现,给尸体盖单子也是怕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说自从出逃之后,不敢去住宾馆,不敢去火车站汽车站,怕被警察发现,每天就睡在立交桥下面的绿化带里。身上的钱不多,买水吃饭,几天就花光了,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想着半夜摸黑回家拿点钱,结果被警察摁住了。
“我没想……没想杀他……”越说,吕晨光哭的越惨,“我就想给他一教?训……谁知道……谁知道那花盆那么沉啊……给他砸的……砸的脑浆子都出来了……”
这套说辞陈飞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进这屋的至少有一半说“我没想杀TA”。哦,您不想杀人,不想杀人您没事?儿老往天台跑什么啊?一大学生?,还是学工科的,能不知道一装满了土的花盆自由落体下去能砸死人?
大头儿审完了,剩下就是确认具体的作案细节。一口气审到上午九点,不管是被审的还是审人的都困得七荤八素,签完字画完押,陈飞和赵平生?出来转头扎休息室里就睡过去了。中间付立新喊他俩吃午饭,结果进屋看这俩头对头睡的还挺香,没忍心弄醒,打完饭搁桌上等他们睡醒了再吃。
陈飞一觉睡到下午四点,睁眼坐起来,却看赵平生?已经不在床上了。就手摸出烟叼上,想说抽一根醒醒觉,结果火机刚弹开就听见贾迎春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立刻条件反射的掐下烟,回手塞进枕头底下。
贾迎春推门进屋,看陈飞顶着一脑袋睡乱的糟毛冲自己笑出十二颗白牙,不由疑心这孙子没安好屁:“你跟这干嘛呢?”
“我跟这还能干嘛,睡觉啊。”陈飞故作无辜状,“这不刚起你就来了。”
多年刑侦生涯使得老贾同志落下了职业病,坚持靠事?实说话。他抽了抽鼻子,没闻见烟味,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不许跟这屋里抽烟啊,再让我逮着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你说的,我是那不守规矩的人么?”
陈飞面上挂笑,实则心里念叨:你走了我就抽,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白楞了他一眼,贾迎春正要走,忽觉空气里飘起丝异样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
“我艹!陈飞!你后面冒烟了!”
他这一嗓子嚎的,给陈飞吓得蹭一下从床上窜起,鞋都没来得及穿。也就一两秒的功夫,就看床铺上浓烟滚滚而?起,他一下懵了。而?老贾同志不愧为后勤顶梁柱,防灾意识抗灾手段皆属上称,遇到险情迅速反应,身手矫健的抄起置于门后的灭火器——
噗!
灭火干粉霎时奔涌而?出,兜头喷了陈飞一脸黏糊糊的白沫。
—
眼瞅着陈飞跟个雪人似的被贾迎春拖过走廊,付立新和曹翰群笑得都没人形了。事?后查明,是陈飞顺手塞枕头底下的烟烫透了枕套,引燃了枕头内部的化纤填充物。他以为自己没点着,其实卷烟纸已经着了,再被枕头一闷,暗火弥漫导致浓烟滚滚。
这回贾迎春可算是逮着了,跟局长办公室里上蹿下跳的,慷慨激昂的控诉陈飞种种罪行。那口沫横飞的阵仗堪称前所未见,生?生?给齐耀祖洗了遍脸。
“禁闭?三天?”陈飞一听大老板的决断立马窜了,回手朝端着杯子补充口水的贾迎春一指,义愤填膺的:“要不是他突然进来,我能给烟塞枕头底下去么!?”
他一边说话,脑袋上还一边“噗噗”往下掉干粉渣。
“别废话啊,那就不是让抽烟的地方!”
齐耀祖也想一碗水端平,奈何陈飞实在是不争气。要不是刚破了个案子,今儿怎么着也得给陈飞停职了。别人也偷着摸着跟休息室抽烟,也给枕套床单烫的大窟窿小眼的,可没一个跟你陈飞似的火烧阿房宫啊!
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贾迎春一眼,陈飞牙根一错,跨步走到对方身边,“咔”的一躬身,对着人家喝水的杯子就往里胡撸干粉渣。
贾迎春被这堪称幼稚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跳着脚喊道:“齐局!您看呐!他挟私报复!给我下毒!”
回手扣住脸,齐耀祖万般无奈的喘出口濒死般的叹息——也就这特么是在九楼,要二楼,我给你俩一块儿从窗户扔出去!
既然是要关禁闭,陈飞晚上就不可能回家睡了。听到消息,赵平生?气得直撸袖子,恨不能冲后勤办公室找老贾干一架——能不能行?好不容易结案了!老子憋他妈一礼拜了连亲都没亲上一口,就指着晚上回家舒坦舒坦,你丫居然给我对象关禁闭室去了!
陈飞边擦刚洗完的头边叮嘱他:“记着帮我写检讨啊,齐局说了,八千字,不算标点符号。”
“我给齐局两万字的检讨,不算标点符号,抵禁闭!”赵平生?打定主意复制粘贴两万字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在休息室里抽烟了”给领导。
曹翰群跟旁边幸灾乐祸的:“人家是局长,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再说关禁闭挺好的,反正案子结了,就让老陈跟禁闭室睡三天觉呗。”
陈飞回手拿毛巾抽了他一下,恶狠狠的:“你怎么不去睡啊!那屋里蟑螂比特么脸都大!”
“呦,你这么大人还怕蟑螂啊!哎哎!别抽!疼着呢!”
曹翰群在前头跑,陈飞在后面追,刚追进楼道里就看罗明哲沉着个表情迎面往过走。后面还跟着个人,陈飞定睛一看,呦呵!居然是柯建国!
这俩人赶紧原地立定——当着外人不好追跑打闹,丢老大的脸。
罗明哲皱眉扫了他俩一眼,错身而过。路过他们身边时,柯建国点了下头算打招呼。目送那俩人进了电梯,曹翰群抬胳膊肘撞了下陈飞,暗搓搓的问:“诶,你说柯副总队来干嘛来了,霍军那案子不是已经移交检察院了么?”
“不知道啊,师父没跟我提过老柯要来。”陈飞推了把曹翰群的后背,“你过去看一眼,电梯是不是去九层。”
曹翰群跑过去看了看,又?折回来,点点头:“对,停九层了,是去找齐局。”
“又?有案子?”陈飞说着,嘴角挂起丝笑意,“要有就太好了,我这禁闭不用蹲了!”
赵平生?跟屋里听他俩在那嘀咕,心里憋屈的想骂人——没完没了了是怎么着?我特么想跟对象踏踏实实睡个觉,怎么就这么难!
TBC
作者有话要说:看标题想歪了的举手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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