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在家里待了大半月，其实说待家里也不对，他骑着那辆摩托车在外面跑，也不知道忙活什么，不过晚上时候会回来。
有时候回来得早，还能手把手教谢朗写字。每天的练习之后，谢凛去做饭，谢朗就看电视。从六点钟开始，各种好看的动画片就播出来了。
其实白天也会播，不过都是前一天的重播。
王铎偶尔也会过来跟他一起看，饭点时候，又端一碗菜回去。
饭后，父子俩不出门，谢朗在广告时间，就会爬到谢凛怀里，抓着他的手玩。等动画片来了，直接靠谢凛怀里观看。
有时候同一个姿势坐久了，还有点酸，他就理直气壮嚷嚷，要谢凛给他揉揉。
谢凛单手拎起他，拍了两下他的小屁股，谢朗压根不当回事儿，反正打着又不疼，就当给屁股做按摩了。
谢凛看着他那副耍无赖的样儿，笑骂句：“臭小子。”
你说谢朗，看动画片的时候专心致志，叫他也听不见。这会儿谢凛话音刚落，谢朗就扭过身子，揪着谢凛的衣摆，仰着小脸控诉：“爸爸你骂我。我好难过喔。”
谢凛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无奈：“你不是在看动画片吗？”
“跟动画片无关，反正我听见了。”谢朗挺着小胸脯大声道。
谢凛眼睛微眯：“平时我叫你，你也听见了。”
谢朗的小眼神闪了一下，然后直视谢凛：“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不臭，我洗得香喷喷的，你这是污蔑。为了修补我受到伤害的幼小心灵，你得给我补偿。”
铺垫得差不多了，总算表露目的。
谢凛饶有兴味：“哦？说来听听。”
谢朗伸出一只小手，面色严肃：“这个数。”
谢凛：“五毛？可以。”
谢朗闻言一个趔趄，按着谢凛的胳膊才站稳，愤愤道：“你咋这么抠，再猜。”
谢凛：“五块？”
谢朗嘴巴动了动，小脸上明显有些意动，他飞快瞄了一眼谢凛，抿抿唇，摇头：“再猜。”
谢凛心下好笑，顺着他的意：“五十。”
谢朗连连点头。
谢凛一把包住他的小手，放下，“一毛钱都没有。”
谢朗：？？？
“爸爸！”他嘴巴撅得老高了。
谢凛拍拍他的小背，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对他道：“朗朗，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谢朗看着他，忽然眨巴眨巴大眼睛，故意奶声奶气道：“爸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五十不行，五块也可以嘛。你是我爸爸，你给我多少，我都乐意。”
谢凛挑了下眉，一时间竟然拿不定谢朗是真傻还是装傻。
谢朗仰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珠子无辜又纯真。
“朗朗。”
“昂？”
“你看的动画片结束了。”
“………”
睡觉前，谢凛给了谢朗五块钱，然而谢朗还是有点郁闷。趴在谢凛的肩头，故意拿小手捏谢凛颈侧的肉，他捏一点点，捏住了就来回揉搓。
谢凛叹了口气，不得不提醒他：“明天看重播。”
谢朗呆住，一会儿后高兴起来，“对喔，我怎么没想到。”
他收回手，拿小脸蹭了蹭谢凛的颈侧，乖巧道：“爸爸，我们睡觉吧。”
谢凛：“嗯。”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十来分钟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天气愈发冷了，谢朗添了厚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感觉他被束缚住了，老大不乐意。
这天他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发现桌上的果盘里放了一堆好吃的，垒成了小山堆。
他拿了最上面的一颗大白兔，一边含着糖，一边放书包。
“爸爸，今天洗神么好日崽。”他嘴里吃着糖，说话含糊不清。
谢凛合上手边的书，对他招了招手。
“朗朗，爸爸有事跟你说。”
在谢朗回来前，谢凛独自一人斟酌了许久，原本打了一肚子腹稿准备说服谢朗，没想到他刚提了一句，谢朗就猜到他又要出门，意外地没闹腾，只叮嘱他出门小心。
谢凛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谢朗见状撇了撇嘴。
这是第二次了！先拿糖衣炮弹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给他重击。
他丫的，谢凛再给他这么来几次，非得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不可。
谢朗用力地嚼着嘴里的糖，咽下肚后，字字铿锵：“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懂事了。”
至于这么哄他吗。
谢朗小脑袋一甩，给谢凛留下一个潇洒的后脑勺，然后从小书包里翻出本子和铅笔，坐在桌边抄写生字。
谢凛盯着他小小的背影，垂眸遮住了眼里的笑意。
他搬了张凳子坐到谢朗身后，谢朗微微有点弯的背立刻打直了。
等一页生字写完，谢凛揉揉他的脑袋，夸他今天写得好。
谢朗虽然知道这是谢凛的“策略”，还是可耻地上当了。
谁…谁不爱听好听话，对吧。
晚上，谢凛又是端着白切鸡，蒸鱼，又是鸭子上桌，都是荤，莫得素！
鸭子是卤肉店买的甜皮鸭，谢朗嘴叼，只爱吃表皮的一层，嫌内里没入味儿。谢凛买回来之后，会放油煎一会儿，洒上一点点盐，煎得表皮酥脆香甜，内里软嫩，可好吃了。
谢朗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先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肉，嚼了几下咽下肚。
“好吃！”他朝谢凛比大拇指。
谢凛给他夹了一个鸭腿：“好吃就多吃点。”
“汪汪~~”哮天闻着味儿跑来了。前爪扒拉着谢朗的小腿，吐着舌头眼巴巴望着谢朗。
谢朗看向谢凛：“爸爸，可以给哮天来一块鸭脖吗。”鸭脖肉少骨头多，应该不算太浪费。
谢凛不语，谢朗知道他是默认了。
用油煎过的鸭脖，连骨头都是酥脆的，哮天得了骨头在一旁吃得欢快。
这顿晚饭谢朗吃撑了，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像个小皮球。他故意挺着小肚子在谢凛面前晃悠，不时拿手拍拍。
“哎呀，这响声，估摸着是熟透了。”
谢凛洗着碗，嘴角微勾。
谢朗不拍了，改为抚摸：“就是小了点，应该是本地瓜。”
“什么本地瓜。”王铎忽然在身后出声，把谢朗吓了一跳。
他扭头怒目：“你怎么走路没声。”
“我有声啊。我奶还说我走路声音老大了，让我注意点儿。”
谢朗都不好意思抬头看谢凛，急忙忙往屋里走，王铎带着哮天跟进来。
“朗朗，我们弹玻璃珠吧。”他从兜里掏出一把五彩斑斓的珠子。
谢朗不干：“我家就这么点地儿，还放了不少东西，那玻璃珠子又溜圆，稍不注意就没影儿了。”
没影儿就没影儿，反正又不值钱，他担心的是，哪天这珠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踩到了摔一跤不打紧，拍拍衣服爬起来就是了。谢凛那老胳膊老腿儿经得住摔吗。
得亏谢凛不知道他想什么，不然一定让谢朗当场领略一下“老胳膊老腿儿”的威力。
王铎想想也是，把玻璃珠揣回兜里。
“那我们玩什么？”
谢朗用脚碰了碰绕着他转圈圈的小狗儿，“这不是有哮天吗。”
他把小狗儿抱起来，哮天对着谢朗的脸蛋就是一阵狂舔，尾巴都快摇成了风车。
王铎在旁边有点儿羡慕，“朗朗，哮天真喜欢你。”
“你喜欢，你把它抱过去。”谢朗有点承受不住这热情。
哮天还是很喜欢王铎这个小主人，换了个怀抱也不闹，继续舔。
王铎被舔的哈哈笑，结果不小心碰到他嘴巴，味道怪怪的，他别开脸连呸了几声。
谢朗见状，毫不留情嘲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
谢朗突然笑不出来了，“王铎，哮天吃过屎没？”
王铎身子一僵，下意识把小狗儿放地上，不太肯定道：“应该……没有吧。”
他要上学，哮天就算背着他吃了屎，他也不知道啊。
谢朗脸都黑了，迈着小短腿跑到隔壁：“王奶奶，王奶奶。”
老太太正在织毛衣，听到声走了出来：“朗朗，怎么了？”
王铎也匆匆跟来，忙道：“奶奶，哮天背着我们吃过屎没？”
老太太怔了一会儿才明白，看着两个娃娃如临大敌的模样，哭笑不得：“没有，哮天乖得很，不乱吃东西。”
谢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来：“现在没吃，以后说不定。毕竟狗改不了吃屎。”
王铎脸色变来变去，看向谢朗：“那怎么办啊。”
他是真喜欢哮天，但也是真觉得狗吃屎恶心。
谢朗皱着眉，看着无知无觉的小狗儿，自以为声音低沉道：“没其他办法，只能进行魔鬼训练了。”
王铎：“啥？”
这次谢凛出远门后，谢朗没事就拉着他的小伙伴一起训狗。
成玉刚开始好奇跟着去，结果被恶心得不行。
王铎带着哮天在外面大号，哮天一旦对便便感兴趣，王铎就会驱赶，然后他和谢朗就会对哮天进行排斥动作。
包括哮天自己的便便也一样，数次之后，哮天学乖了。而且在谢朗的特意训练下，还特别讲卫生。再也不乱拉屎了，每次都跑外边的角落的草丛里去。
成玉捏着鼻子凑谢朗身边，由衷道：“你可真够用心的。”
谁能想到这一茬啊。
谢朗的语气有点沧桑：“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什么然？”
谢朗噎住，突然明白了上辈子谢凛公司里的高层为什么都不爱搭理他，对方说啥他听不懂啊，那还交流个屁。
好在成玉心大，很快忘了这茬，拍了拍谢朗的胳膊：“今晚还上我家去睡吧。”
谢朗点点头。
成玉也不是非要自讨苦吃，他就是觉得谢朗一个小孩儿，孤零零睡家里肯定不好受，而王铎睡相又不好。
他作为谢朗唯二的好朋友，这个时候不站出来，什么时候站出来。
好兄弟，就要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