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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回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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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怎么你也来了?”

云飞兴高采烈从衙里跳出,停在阶上问起令约,霍沉信步走在少年身后,脚步亦随之停下。

令约瞄他眼,而后才意有所指地答小少年:“正好在九霞斋,见街上好些人跑,打听之下就听说有人又被请来衙里。”

她将“又”字咬得极重,说完再睇某人一眼,霍沉睨着她,同样颊边带笑,不过要比云飞淡然得多。

“嗐,我方才只顾着看人挨打,不曾瞧见姐姐,还想着回去后说给你和阿显听呢,岂料你亲眼见着!”云飞哪儿堪得破两人“眉来眼去”的事,边说边侧身看向堂院里。

眼下退了堂,方家众人乱乱哄哄围去方琦边上,该哭的哭、该闹的闹、该脸黑的脸黑、该脸红的脸红、除此外还有群竭力充傻装哑巴的仆人。

此景颇有几分荒诞,荒诞中又不乏凄惨,倒让人不大好意思笑话他们,尤其是见着方胜的大黑脸和方琦的大红脸后,更教人替他们难堪。

“唉,自作自受,自取其咎。”

云飞好不深沉地叹了声,引得令约也偏头看上眼,想到郁菀曾说过的话,心想或许这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怨不得别人。

“罢,趁雨停紧忙走,省得他们出来觉得我们是在看他方家的笑话!”云飞回头劝道。

——此前围聚在衙门外的人大都稀疏散去,想必也是抱着这般想法。

“嗤,”霍沉笑他声,不留情面地揭穿他,“你难道不是在看笑话?”

“善哉,眼下已替人尴尬,无心笑话。”

云飞贫嘴句,霍沉不再接他的话,抬手撇向少年的肩,不轻不重地将人别开,自己上前一步。

看着某人理直气壮插到两人中间,云飞好一阵语塞:“……”

幼稚!

令约也不觉莞尔,低头时笑弯杏眼,伸出手里的伞指了指踏跺底下,低声道:“走罢,我可不想等他们出来。”

霍沉极自然地应下,随她走了两阶,这才听明白似的问她:“为何不想?”

“我又非为他们来,教他们见着只怕是要自作多情的。”

她可没什么闲心看方家的笑话,只觉这家人颇为滑稽,从方胜到方琦、甚至是方柔和她的丫头小玉,无不爱自顾自地说话,就好似活在梦里……她从未和那兄妹二人正常搭过话,还是少见为妙罢。

可她这话在霍沉听来只有一个意思:她是为他而来,其余全不在乎。

有人笑意渐深,然而刚走下踏跺笑容就消匿去。

只见霍涛抱着个圆眼小儿从石狮一旁绕出,笑眯眯说起瞎话:“许久不见三弟,竟在这里遇上,真乃缘——”

说没说完,怀里的小孩儿忽然挥手打断他,乖巧叫人:“叔父!”

霍涛:“……”

令约挑眉看向霍沉,霍沉被盯得略为费解,不过还是答了句:“此前见过一面。”

“……”

听是如此,令约转回目光打量起那小孩儿,见小家伙忽对她咧了咧嘴角,不由暗自惊叹:想不到才两岁的小儿就有此等记仇天赋,伯父、叔父都肯叫,唯独不肯叫爹,倒有些意思。

“笑什么?”

霍沉盯着她问,令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笑,忙收敛些:“想起件好笑的事。”

说罢,觉得这话像极了此前霍沉对那位寒去公子说的话,他那时是笑话人家手碰了童子尿,而她这时是在笑话霍涛被儿子记仇。

定是被他带坏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想,而后心虚别过眼,谁也不看。

霍沉虽不知她心底弯弯绕绕想了些甚么,但眼底满是笑意,端详许久才隐约觉得不对,凤眸乜斜瞟向霍涛。

“……”

霍涛忽被冷飕飕的目光凌迟遍,撇了撇嘴,不再与人拐弯抹角,直言道:“几日前得知个秘密,三弟若想听来不妨稍留片刻。”

两人目光交汇,霍涛意味深长地朝衙门里瞄上眼,霍沉稍加思索,随后转头与令约商量:“稍后我去九霞斋寻你。”

令约听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又听他差云飞随她一并去。

云飞自然也没参透他们这是要谈甚么,同令约走到拐角处时回头看上眼,发现两人还立在原处,不由嘀咕声:“怪哉,什么秘密如此厉害?三哥竟肯应下那无赖。”

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问令约。

“是有些奇怪,”令约附和半句,却不揪着这事谈,而是问小少年,“不是才进城就被请来么?如何不见车马行李?”

“噢,教阿蒙赶去栗香园等我们——”云飞说到这处及时打住,疑惑拖长声,“欸?”

“怎么?”

“姐姐可觉古怪?这案审了有些时候,依我二哥秉性想必早该赶来,可为何到了眼下还不见人影?”

令约顺着少年这话琢磨琢磨……

据她所知,付云扬待这两个弟弟是掏心掏肺的好,此事从城门处一路闹到衙门里,付云扬理应知晓才是。

“必是教甚么事缠上了!”云飞笃信道,好不操心地皱起眉头,决定就此改道,“还请姐姐先往九霞斋去,我到栗香园里探看探看再来寻你!”

小少年真心着急,令约自是没阻拦的,宛阳街巷四通,云飞当即折进条小巷里,留下句“姐姐见谅”便奔栗香园去。

令约待在原地看他跑开,直到人拐到另一条道上才失笑低头。

他们付家兄弟都这样爱操心吗?操心到一旦哪人没能操心就操心是那人遇到繁难事?

一句话险些把自己绕糊涂,她甩了甩头,转身前走,细细盘算将路过哪些小市、能顺路买些甚么东西时却让一个抱着西瓜的小丫头挡了去路。

好歹是才然在衙门前见过的,倒也记得——为了从霍涛那儿得个瓜,小姑娘恨不得将她夸成九天仙子。

“仙子姐姐,有位姐姐想请你去说说话。”

令约不着痕迹地凝了凝眉,思索未果,问道:“你可认得她?”

小丫头摇摇头,扭身指了指斜后方,软绵绵道:“就在前头汤篷底下,你去瞧瞧便知。”

令约抬眼望去,一眼见到的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两位青年,其中一位侧对她坐的,看衣饰体貌竟像是霍洋?

她陷入沉思,抱瓜的小丫头唯恐她不应,仰起脸目不转睛盯着她。大约是淋过雨,此时发丝贴在红扑扑的面颊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还在尽责央她:“姐姐去罢,你若去了,我还能再得个瓜。”

“……”

罢,本就顺道,去瞧瞧究竟也无妨,权当是帮小姑娘赚个瓜好了……

少女想着径直朝篷底去,还未走近便见领路的小丫头兴冲冲跑向那头。

篷下坐着的青年的确是霍洋,见人来,忙给跑来面前邀功的小丫头几枚通宝,动作比他对面那人还要快。

令约走近看两人几眼,发现桌上另个青年也有几分眼熟,但还未忆起是谁家公子就听旁边有人唤她,看将去,瞬间将人对上号——

可不就是方柔口里的余家姐姐么?

那霍洋面前坐着的就是余家公子?霍沉替那兄弟二人寻的老师正是余家老爷,想来是因这事双方才有交情的?

她瞑子里琢磨起无关紧要的事,落在余姑娘眼里只当她是不想应邀,于是歉然开口:“贺姑娘莫恼我,只是我有些话实在想问问你。”

令约见她误会,抽回思绪摆了摆手:“并非恼你。”

“那耽搁姑娘片晌,坐下聊聊可好?”

令约仔细打量下眼前的少女,依言坐下,试探问起她:“你要问我方家的事?”

余心抬眼看看她,随后略显失落地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小壶斟了杯酸梅汤送去她面前,这才答道:“不是方家,只是方琦。”

令约并不意外,默尔等她说下去。

“说来不怕姑娘笑话,我心性早熟,从金钗之年起便仰慕于他……我从来只听人们称道他,断不敢想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她与兄长听闻消息后直奔衙门,可惜去得晚,到那儿时只听里头有人哭嚎,哭声难听到她一时面红耳赤、一时又心烦意乱。

“我从前时常羡慕你、偶尔甚至嫉妒你,听闻你当众‘诋毁’他,只觉你有恃无恐、胡说八道,可事到如今,我不信也得信……只我仍有些放不下的,遂想问问姑娘,彼时为何那样说他?”

令约静静听完,到最后竟在对方眼里发现那么一丝藏于伤感之下的期许,当机立断将方琦威胁她的话转述来,一举打破少女的隐秘期待。

那样卑鄙的人终究是不值得她念念不忘的。

余心垂眸苦笑下,一面答谢:“多谢姑娘。”

“不必谢,只恭喜你从今日起眼耳康复。”

本该是顽笑话的话教她说得一本正经,尚未来得及埋葬芳心的余心:“……”

倒也不必恭喜,她这还伤感着呢。

……

从汤篷出来后,令约已忘了去想买东西的事,低垂了头、若有所思地往九霞斋去。

此时的街头再度归于宁静,过糟坊巷时才稀稀落落听得些议论,说的正是适才衙门里发生的事。

令约听得没趣,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回眸望了眼,也正是这一望,竟教她捕捉到长街上某人的身影,微微愣过后笑意先堆上脸,驻足等人。

霍沉本就身高腿长步子快,否则也不会轻易追上她,眼下见被发现,当即迈开步子走近来,见少女笑意撤回、黛眉挑高,不自觉解释句:“原是想晚你一步踏进九霞斋,岂料你回了头。”

“为何要晚我一步?”

“咳,”霍沉掩唇低咳声,含糊道,“这样你只需等我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能寻上你。”

“……”令约教这话唬住,耳朵热乎会儿才隐隐觉得不对,“这是什么歪理?难道走在路上就不是在等你?”

霍沉:“……”

果然还是不解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是我原计划里的小半章,我哭了,因为临近收尾发现还有好多历史遗留小线头,都得缠起来才是,接下来我努力下一章内完结正文(。

最近三次元真的太多麻烦事了,我元气大伤,更新巨慢,抱歉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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