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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充分代表你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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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纨素从床上返身下来,蹑手蹑脚来到书桌边。那本书还在,封底朝上放在桌子上,崭新的精装,封皮是黑色的,看装帧有些眼熟。

她把书本轻轻拿起翻到正面,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正是自己最为熟悉的那本《康斯坦特推想》,还是精装版。

白纨素手里那本也是精装,她自认为已经很爱惜、保护得很好,但边角也已经略有磨损变色,不像钟楚寰书桌上这本还这么崭新。

她轻轻翻开还有些涩涩的封面,见扉页上用黑色钢笔写着两行劲秀的字迹:“赠我亲爱的Evan,途恩。”

途恩就是作者的笔名。这本已经绝版不少时候的书,他居然拥有精装签名版!白纨素简直把嫉妒写在了脸上。

书的作者行文凝重优美,文笔时而扣人心弦,时而轻松幽默,妙语层出。可见是个聪明睿智又灵魂有趣的人,跟死气沉沉的钟总监绝对不是一个风格。

然而签名里的Evan到底指的是谁?这本书白纨素看过无数遍,主角神探爱德华的黄金搭档就叫艾文·克劳尔。

作者显然把自己当成了书中的神探,把书赠给了自己心目中的好伙伴。如果这签名就是给他的,难道他正好认识书的作者,还和作者是好朋友?

那钟楚寰究竟何德何能,能和自己的偶像并驾齐驱!白纨素气得质壁分离。

这本精装书还崭新完好,就像刚刚拆封一样,他显然没怎么翻过。既然都不喜欢看,作者凭什么要给他签名?白白浪费了感情。

白纨素心里涌出一个念头:用自己那本精装书偷换这本,反正这个钟楚寰从来不看,也不会发现。

可惜她随身的行李不在手边。等腿脚稍微方便,她得找个机会溜出去,到康哥酒吧把她的书包给取回来。

翻了翻书的内页,白纨素找到了那张旧照片。和自己刚睡醒时看到的一样——就是那条船,照片里的其中一人正是林俊勇。

同一个场景,同样的人物,只是这照片看上去已经过了不少年了吧?舅舅林俊勇去世那年的容貌比这要苍老多了。

借着落地灯微弱的灯光,白纨素看见照片的一角写着几个小字——6.20海上事故。

照片的质地看起来很新,用的是新相纸。但以它的清晰度判断,却更像一张复制品,连手写的几个字都是印上去的。

钟楚寰说这是他朋友的摄影作品。或许他真有这么一位朋友?一模一样的绝版书,一模一样场景的旧照片……白纨素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曾有过什么交集,或者在哪里见过。

但他的容貌实在太特殊了,凭她的记忆里,就算曾经打过照面,她也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她仔细看了看照片上舅舅当时的容颜,心头竟被埋藏了多年的疑云笼罩。

白纨素把照片小心翼翼夹回书里,抚摸着光滑的、散发着淡淡油墨清香的封面。

但愿这一切只是巧合。

**********

天光初亮,东方的鱼肚白刚刚消退,少女的梦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阿菀,开门呀。林纨托我捎个东西给你。”

是原先住在林家隔壁的邻居顾嫂的声音。顾嫂走南闯北,往返于A市和小县城之间做生意,消息灵通,据说各种道上的人都认识不少。

一听到姐姐的名字,少女腾地一声跳下了地,立马去开了门。

姐姐已经快四年没回家了。

沿海地方的小县城生活悠闲,大家平时都起得很晚。天色尚早,左邻右舍还都在睡梦中,也只有顾嫂这种喜欢奔波的勤快生意人能在这个点钟起得来。

门被轻轻打开,一只嵌在乌黑眼窝里精光透亮的眼睛从门缝里望进来。

“这是什么啊,顾嫂。”她接过顾嫂沿着门缝递过来的一个小包,里面沉甸甸的,好像是一本书。

“你姐让我给你带句话,别再找她了,走得越远越好。”

“姐姐说什么?!”少女似乎大梦未醒。

顾嫂像没听见一样,复读着方才的内容:“你舅舅、舅妈被灭口了,叫你哥千万别再调查,走得越远越好!”

“阿菀,谁在门口?”程若云睡得警觉,听见门外有人说话起了身。但他走到门厅,却只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口,门外除了一阵清晨的凉风,一无所有……

面对着程若云茫然失措的脸,她眨了眨眼。一阵风把门吹得大敞,全身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从那天开始,顾嫂也消失了。

天亮了。她微微睁开眼,看见的是钟楚寰那张南极冰山一样的脸……

钟楚寰着实是憋着一口气。早上起来想进卧室拿点自己的洗漱用具和护肤品,却发现门被白纨素反锁了,敲也敲不开。这丫头霸占着他的卧室,其中包括他的衣柜和他的盥洗室,而且七点半了还不起床。

她还瘸着腿,别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特地到楼下取了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门,却发现白纨素在床上睡得像个松鼠,身上穿的是自己刚洗好的衬衫,还把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本精装书抱在了怀里。

看来她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看完书,合上书本就睡着了。她有多喜欢这本书,睡觉都要搂着睡?

“起来。”

白纨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翻了个身。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常常做梦,还经常反复梦到以前的旧事。

这个梦好真实,就连当时空气里夜来香的味道都真切得很,仿佛情景再现。

她撑着胀痛的头和被梦牵扯到疲惫的身子起了床,猝不及防被浮肿的小腿刺痛到清醒过来。

钟楚寰走进盥洗室打开灯,只见自己的毛巾架上挂着个衣架,上面赫然是一条少女内裤。

“白纨素!”他怒火上涌。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白纨素光着脚,穿着那件大而空的衬衫一蹦一跳到了盥洗室门口。

“那我叫你什么?白女士?”钟楚寰一把摘下内裤丢回给她,“你这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跟我的毛巾挂在一起?”

“又没有贴着挂。”她抱怨道,“挂在里面不容易干。”

钟楚寰深吸一口气,绕过洗手台进了浴室,打开浴室的灯——浴帘那里果然还挂了:白色上衣、黑色百褶裙、少女袜子,还有一副……小到不能再小的无钢圈文胸。

他不由得回过头,往白纨素胸部瞄了一眼。

“看什么看?!”她立即用双臂把胸遮住。被发现了最讨厌的秘密,白纨素这还是第一次红脸。

“挂在外面不也一样没干吗?”

“你摸我的内裤,你恶心!”

分明是你的内裤跟我的毛巾在一起呆了一夜,你却说我恶心。钟楚寰不想再跟这脑子开了叉的女人啰嗦:“躺回床上去。鞋也不穿,再摔一跤我可伺候不了你。”

白纨素对听他的话固然心有不甘。但衣服没干,她现在连内裤都没穿,万一不小心马失前蹄露了什么,岂不是又便宜了这种人。

她只好乖乖返回了卧室,坐到了床上。钟楚寰下了楼,不知从哪里拿了两套装在透明包装袋里的新衣和一双粉色家居拖鞋。

他客房里的鞋她穿不合脚,在这里也没有换洗衣物,睡觉洗澡很不方便,因此昨天从医科大学返回的路上路过商区,特地去商场里买了。

钟楚寰把鞋放在床边,把两套衣服给她丢在床上:“换上。”

白纨素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套软软的浅蓝色连身家居服,洋娃娃似的那种,带可爱又精致的花边。不得不说,这钟楚寰人品差,审美还行,这种衣服是个女孩子都拒绝不了。

另一个袋子是一整套粉色少女内衣,特别梦幻的那种粉。

她还没穿过这种材质成套的内衣,不过这内衣的罩杯很显然比自己的胸要大一点点。

“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很猥琐。”

钟楚寰勉强忍下冲到喉咙口的那股子恶气:“你别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让你穿个衣服就猥琐,你光着身子在我房间里跑来跑去就纯良?”

白纨素拆出那件粉色内衣,拎起来:“这充分代表了你的幻想。”

“对不起,这就是我的幻想。”比嘴毒,钟楚寰相信她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是我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白纨素的脸唰的就变了,看她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钟楚寰还真是有点爽快。

他说完就丢下白纨素,自己进了盥洗室洗漱。

钟楚寰把她没干透的衣服扔进了烘干机。在盥洗室收拾完毕后,白纨素已经在床上老老实实地换好了家居服。

今天正好是周六,卫迅娱乐传媒的职能部门用不着上班,也没安排加班。他今天哪儿也去不了,应该只能跟这混世魔王一起呆在家里了。

一想到要跟这么一号人一整天独处,他就心塞。

见他开门,白纨素就穿上新买的家居鞋一蹦一跳进了盥洗室,拿起昨晚插在牙杯里的牙刷,挤上牙膏就一顿乱刷。

“这是电动的。”钟楚寰实在看不下去她糟蹋东西。他一把夺过电动牙刷,打开开关,牙刷发出一阵嗡鸣声,白纨素像受惊的小蜥蜴,眼睛一瞪,吓了一跳。

钟楚寰倒是愣了愣:属耗子的?一根电动牙刷就把你吓成这样?

怪不得他家的牙刷这么沉,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底座。白纨素瞪了他一眼:“你们有钱人怎么都这么懒,连刷牙都指望牙刷自己动了?是不是下一步我还得在你这看到电动勺、电动饭碗和电动水杯啊。”

“是啊,我还要隆重地向你介绍一下呼吸机,连气儿也不用自己喘了呢。”钟楚寰觉得这女人当真朽木不可雕,这电动牙刷还是贵的全新的,自己慷慨地拿给她用,可她除了抬杠还会别的吗?

“我不用,我自己会刷,你给我关上,要不就换根普通的。”白纨素偏不承认自己害怕有凉飕飕的东西在嘴里边嗡嗡叫边钻来钻去的感觉,她从小到大最恐惧的就是牙科医生。

“你自己乱刷刷得干净吗?”钟楚寰自认为已经对她足够耐心,“你知不知道人的口腔里有多少细菌?500多种,细菌总数至少达到1000亿个。就算极度重视口腔卫生的人,嘴里的细菌也不少于500亿,像你这样卫生习惯很差的人至少拥有2000亿。细菌在晚上最活跃,不到半小时就会分裂一次,你想想看,你昨晚就没好好刷牙,带着2000亿细菌睡了八个小时……”

白纨素全身发毛,双肩高耸,把耳朵死死堵上:“我不听,我不听!你真恶心!”

“我恶心还是你……”她虽然讨厌至极,但钟楚寰还是觉得对女孩子把这句话说全不大好。

“想少看牙科医生,就学会用。”他把牙刷递回白纨素手上。

可能还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她略不情愿地接过电动牙刷。

“你不会用,我来教你。”这可真是个野姑娘。想起她的身世,他竟不知哪里升起了一点点同理心,未免也觉得这女孩子能活到现在不容易,莫名其妙就多了些包容。

钟楚寰走到白纨素身后,用一只手捏起牙刷的柄,迫使白纨素把牙刷举到嘴边。

“四十五度对着牙龈的方向,从一侧缓缓刷到另一侧。”

白纨素抬起头,发现盥洗台前的镜子里站着个皮肤洁白、头发乌黑,穿着柔软漂亮家居服的年轻女孩。在她美丽的衣裳和青涩饱满的皮囊下面流淌着的是躁动而芳香的青春。

穿着睡袍的青年男子站在她的身后,他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仔细地、心无旁骛地看着她。

他虽然没走神,但眼睛下方的那颗泪痣却总让她分心。

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白纨素猛地低头拼命刷着牙,企图驱散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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