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寰回到家的时候早已满天星辰,客房的灯没亮,楼上的卧室正开着灯。他把外套挂起,手里的东西在玄关的储物柜上放好,信步上了楼。
房间里有股玫瑰的馨香味,小姑娘换上了浴衣正倚在床上的靠枕上看书,身边趴着毛绒玩具,手里攥着个草莓汁正在吸。
还挺心安理得的嘛,她一向如此。
那么大一个床,她小小的一团,蜷着两条洁白的细腿,怪可怜的。进门也没理他,只是偷偷瞧了他一眼,小脸憋得红扑扑的。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十点已过。毕竟是第一天照顾小女朋友,今天回来得是有些晚了。
“你去哪儿啦?”她眼皮都不抬,用嘴查岗。
“去朋友家了。”钟楚寰把领带摘了,打开衣柜,放进收纳盒里。
“哪个朋友啊。”听那语气,满满的不满意。
钟楚寰当然没料到一切都已经在她掌握之中,他转过身,见白纨素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他,就想勘破他有没有撒谎。
想起上次说了一句假话带来的一连串昂贵代价,他不敢再糊弄她:“去了展扬家,他生病了。”
哼,又是那个展扬。如果他真就是豺狼,那他也是骗人的鬼,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白纨素决定有空再去几次康哥酒吧,好好扒一扒豺狼那张皮,看看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
钟楚寰见她嘴都嘟起来了,整张脸气鼓鼓的,满以为回来晚了,她要撒娇了。
一会儿再哄哄她吧。
他拿起浴衣直接进了浴室。白纨素见浴室门关上,灵巧地跳下了床,跑到盥洗台边刷完牙,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下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房间的灯已经关闭,只留下床前一台落地灯。白纨素脸朝着里侧缩成一团,只留给他一个小后背。
她是真困了还是在装睡?这个点钟、这个情境,他不信她能睡得着。
白纨素当然没睡着。他们这算是第一天同居,以前从没想象过和体验过的生活,虽然水到渠成,却难免有些紧张。
但她却偏生有点不想理他。
黑暗中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假装睡着。被子动了动,另一个人悄无声息上了床。
白纨素觉得腰间一紧,后背被一团暖意包围,他的呼吸出现在耳畔,有点痒。
他还能有几样?“对不起”、“回来晚了”,老生常谈。白纨素已经准备对他说出来的赔礼道歉洗耳恭听,并且把各个场合反驳的台词都编好了。
但她显然失算了。她忘了他们之间已经开启了另外一个模式,迎接她的不是温柔的道歉,而是落在耳后和脖子上的吻。
一阵灼热的电流掠过整个半身,将脸烧得滚烫。
他知道她没睡。白纨素被翻了过来,蜷成一团的身体因为刚刚软了,被很轻易地打开。
狡猾……他这时候应该脑子清楚一点想一想,他白天可是她的老板她的上司啊。一到晚上就换了一副面孔,在卧室里这么对待自己部门的女职员真的好吗?
“今天累吗?”
“……嗯。”
“那做一次就睡。”他自然而然地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顺手解开了她身上的衣带。
等等,他们的交流方式什么时候变成以这回事为开端了?而且这事不是早上才有过,昨天还因此一夜没睡好,今天又来?
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是不是想借此告诉她,除了她身体有事,他们每天都得有啊。
他不是一向很冷淡吗?
白纨素很后悔把时间和体力浪费在了腹诽上,她还没有腹诽完,思绪就越来越乱,头就越来越晕,因为缺氧而感到旋转。
她的衣服被拆开,昨晚落下的痕迹依然醒目,却比之前更加殷红,就像落在洁白雪地上的花瓣。
他好像越来越懂怎么让她在这种时候听话,怎么能让她高兴,怎样让她露出迷人的表情,怎样让她身上的颜色更漂亮。
心跳太快,氧气不够用,她忍不住急促地呼吸,呼出来的气息是烫的,眼前也发烧一般模糊了。
真不争气……
钟楚寰将她抱起,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软了,轻易就可以揽进怀里。
他低头堵上她的嘴,循序渐进地深入。她把精神集中在这件事上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忘了其他地方的紧张,这样就可以……
嗯,他被咬了。
可她明明愉悦得很。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她都要撒野。如果她认识豆沙,那他们两个应该是好朋友。
白纨素不知哪来的精力,双手捧住他的脸,纵情肆意起来。她的腰肢柔韧有力,这副天真任性的样子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她放空的时候和找麻烦的时候一样,不顾一切,单纯又直接。
直到她玩够了累了,声音越来越娇气,钟楚寰才搂住她,将她轻柔地放下。
体力过早耗光,只能由着他摆布。白纨素不甘心地躺着红着脸喘气,纤白的脖子上亮晶晶一片细小的水珠,胸口的皮肤和脸颊一样,微泛着粉红。
自从白纨素知道他跟她玩潜伏,就看什么都认为是阴谋诡计和狡猾。他这又是在偷换概念,什么叫一次,这只是你的一次,又被骗了!
只不过她一直搞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她白纨素这么聪明,还每次都会上他的道。
钟楚寰怕她累了,因此之后的动作很温柔。白纨素不知不觉就跟了他的节奏,没有了火热的交融和热切的碰撞,空气温暖微甜。一切平缓而安稳,她把手放在他胸前,能感觉到搏动的心跳,以及,流动的爱意。
他特别喜欢她。
否则也不会放弃快感,用这么漫长的时间,反复告诉她一件事。
“喜欢你。”
**********
夜里释放完最后一点精力,白纨素就晕头转向地睡着了。
窗外下了雨,他把她抱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这一夜少见地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起床时,揉了揉酸疼的腰和腿,发现床还是温热的,浴室的灯亮着,钟楚寰已经在里面了。
他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精神?
白纨素也想赶紧洗个澡,却不敢推浴室的门。虽然已经在一个浴缸里泡过,但光天白日地进同一间浴室,共浴?多害羞啊。
要是装睡下去,过一会他洗完澡回来掀被子,再把她抱进浴室……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正经女孩,才不会做这种羞羞的事。
她跳下床,在毛绒地毯上踩了踩,三下两下穿上浴衣,拿着自己的私人用品去了楼下的客用盥洗室。
钟楚寰洗完澡出来,见床上那刚还睡得稀里糊涂的小家伙已经不见了。她起床后分明没有用盥洗室,也没有推门进来,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了房门,看到一楼客用盥洗室里亮着灯。
跑了。她胆大包天的那股劲儿呢?
放在床边的电话一响,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是王帆。这王帆每次的电话来得比起床闹铃还殷勤。
“展扬还活着?”他第一句话就不吉利,“殷教授给我打了电话,说他病了,还碰见你了。”
“他没事。”钟楚寰想起殷冬说过的话,语带双关。展扬身上的事是私人的事,可以观察,但最好不要过问。
“我们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掌握得越多越好,最好能掌握全部、掌握世界。可做人也好,办案也好,都要学会到点即止。”这是殷冬带学生的时候最喜欢说的,“如果你要的只是水落石出,就不要掀开石头,去看下面的沙子或者泥土。”
什么都要知晓,那是一种掌控欲的表现。掌控欲的另一面就是对失控的恐惧。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好事。
“没事就好,这两天我们碰个面。”王帆今天没有调侃,语气烦躁,“又有事儿冒出来了。”
“X计划”第一次行动失败以后,他应该更期待新的情况浮出水面。但这次的情况来得这么快,他却没有兴奋,怕是因为这次更加棘手、更为复杂。
“S4出现了。”王帆边走边喘着气,“已经送去我们自己的检验机构进行了分子式和毒理药理检验,结果跟展扬那小子说的一样,他们动用了一种新原料,改变了合成方式。”
电话那头传来王帆打开车门的声音。
“我们的检验中心判断药品还处于实验室阶段。目前这个原料并不是管制药品,但在市面上的应用并不多见。这东西研发出来才多久?他们的动作竟然那么快,几乎都快跟药学专家同步了。还有实验室,有这种技术的实验室全市也没有几家,那个鑫阳制药厂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它的老板就是幕后的‘庄家’。”
“别先急着下结论。”钟楚寰知道王帆又犯了对案情预先下定论的毛病,“想办法派人了解一下药品的交易情况。如果没有交易,才能说明有问题的是它。”
鑫阳制药厂的老板曲云通,钟楚寰在魏璇办公室里见过,资料显示他以前是个医生。魏璇曾说他是A市最大头的慈善家,这人做慈善不喜欢留名,神龙见首不见尾,做慈善这事跟他的身份履历也相吻合,一切看上去都平平无奇。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你上次不是说鑫阳制药厂的新药物开发是医科大学的研究中心的重点项目吗?我想让展扬想办法介入这个项目,控制原料药。这周末叫上展扬,我们碰个面。”
让展扬协助调查,这是个聪明主意,却未必是个好主意。
展扬为什么对S系列的药物研究如此执着,以至于会出现在交易现场?也许他不是局外人,而是案中人。